雖說這些年來,顧天橋對林縛忠心耿耿,但林顧兩家的恩怨說不清、扯不清,離開江寧,到濟州紮根,也非一個壞的選擇
另一方面,哪怕是構成淮東中堅力量的江淮商紳勢力,林縛也不再支援他們在國內的正常商貿活動牟取額的利潤
早年,張玉伯在江寧掀起米價風波,甚至要拿顧天橋殺雞駭猴
雖說事件最後給林縛壓下來,保住顧天橋,但同樣的,背後要沒有林縛在背後支援,僅憑張玉伯個人,他怎麼可能有與當時操縱江寧米市的東陽鄉黨抗衡?
林縛這幾年來,也是著意於打破區域與行業之間的樊籬,要將江寧所轄的諸府縣,形成一個不給傳統勢力割裂的、統一的市場,對欺行霸市的行為之打擊,從不手軟
年後稅政的推行,拆榷稅為場稅與市商稅,實際就是直接廢除傳統的榷賣制度經營茶酒鹽馬糧鹽等業的傳統商賈勢力,還想借榷賣制度的專賣特權牟取暴利,也不再成為可能
當傳統的榷賣制度給廢除,田制雖然沒有直接禁止土地買賣,但糧畝過五百畝者,所承擔的田稅要比基本田稅高出一倍,也是正式揭開限制兼買田地以食利的序幕
這還是其次
殖商銀莊成立之後,林縛將江寧等地高達六百萬的公糧置入殖商銀莊,以極低廉的價格向江淮無地及少數的民眾出售,以籌措銀莊成立後所需要的鉅額本金此舉,直接將江寧的田價打掉一半
表面上看去田價下降,有利於兼買糧田,但實際上殖商銀莊租賣相結合的模式,使得江淮地區無田或少田的佃農,樂意租買殖殖商銀莊推出的糧田江淮的大田主,即使握有大量的糧田,也僱不到足夠的佃農,而承擔的田稅一毫一厘也不敢短缺,再兼併田地,只是虧本買賣
實際這種模式,淮東錢莊早就在用
淮東錢莊早年從宋、陳等大族手裡接手的糧田,就高達四五百萬畝,最終都是以不到三五兩銀一畝的低廉價格,在三年間陸續出售給晉安、泉州及平江、丹江等府縣的無地或少地農戶淮東錢莊藉此籌得高達一千四百萬兩銀,使得錢莊本金直逼三千萬兩銀
林氏、孫氏及周氏等勢力,是早在這之前,就大規模的拋售在津海田地
雖說當時主要還是看到燕薊、淮泗形勢難以保全,才將津海、東陽等地的糧田拋售掉,轉移到崇州以避險但實際上,林縛早期在崇州大規模發展造船、冶鐵、織染、巢絲、造紙、採礦、海貿等業,所用的高達近千萬兩銀計的資本金,則主要來源於此
實際在格局發展的同時,已經動搖了傳統兼買土地以食地利的根基;田制、稅政的推出,不過是順勢而為
顧天橋以往在江寧主要經營茶米兩業,積累下身家鉅萬
除了購地置宅、家人享用之外,其他從茶米兩業裡所攢的銀兩,顧天橋也沒有埋在地下銀窖裡,也在江寧城外花巨資買了一片佔數千畝地的田莊食地利
田制、稅政,顧天橋也是受到不小的衝擊,但畢竟是次要的,顧天橋大的身家,也跟淮東其他商紳勢力一樣,早就紮根於錢莊、海貿以及諸多興的工礦等業裡
倒不說茶米兩業就此沒落,相比較興的工礦、海貿以及錢莊等業,牟取利潤的能力已經極大不如顧天橋此次舉家遷往濟州,以往在江寧所經營的茶米兩業,雖然不會完全放棄掉,但實際上也沒有必要叫顧天橋全身心的去照料
當然,顧天橋去濟州,林縛也不是一點都沒有給額外的好處
最關鍵的兩個,就是林縛直接叫樞密院給顧天橋兩個特許權,允許顧天橋在濟州聚集資本金,各開設一家錢莊、船社,在海東地區的經營許可權,不低於淮東錢莊、黑水洋船社
林縛還直接從內府拔出十萬銀元,以長女政君的名義,投入設立的錢莊、船社裡去,確保設立的錢莊、船社,至少在明面上不會受到淮東錢莊、黑水洋船社的打壓
顧天橋在親自舉家遷往濟州之前,與將要離開江寧往廣南赴任雷州知府的顧嗣元長談過一次
不管另立朝會拖多久,元越就只剩下一張皮,已經沒有辦法去改變淮東徹底掌握江淮軍政財吏諸權的大格局同樣的,淮東內部也不可避免的會因為利益的不同出現分歧,會出現派系之爭;在立嫡一事就已經十分的顯眼
立嫡涉及到朝、帝國最高權力的傳承,涉及到朝最根本利益的分配,由不得別人不爭,由不得別人不因此分出利益割裂的派系來,由不得別人不在背地裡形成洶湧的暗流
帝王家的後宮不得平靜,也常常根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