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仍是有些不確定,又問那丫鬟吳氏的小日子有多久沒來了。那丫鬟不解其意,想了想,回道:“少夫人的月事一向不準,這回怕是有四五十天了。”
玉珠這才鬆一口氣,道:“你家夫人沒什麼大病,就是懷孕了,受不得刺激。回府後好生將養著,如今才一個多月,胎兒還不甚穩定,小心不要撞到刺激到。”
那丫鬟聞言又驚又喜,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竟使勁地將吳氏推醒,口中結結巴巴地道:“少夫人,少夫人,大夫說你懷孕了!”
那吳氏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說她懷孕了,還當自己是在做夢,一睜開眼睛就瞧見自己丫鬟激動得直掉眼淚,不由得喃喃道:“我…這是在做夢吧。”
“少夫人,是真的,秦大夫說您懷上了。你放心,一會兒回府了,看那小賤人還敢在您面前橫。再怎麼囂張也只是個庶出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不曉得她有沒有那命把那孩子生出來呢。”
吳氏的眼睛裡頓時淌出淚來,一把抓住玉珠的手,帶著激動又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問道:“秦大夫,這…這是真的?”
玉珠輕輕點頭。雖說吳氏來醫館裡鬧事,可她卻對她生不出一絲怨恨,表面上再怎麼潑辣強橫,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可憐女人。而這個時代,可憐女人何其之多。
吳氏又拉著玉珠的手感激涕零地說了一番話,待到回關家報信的丫鬟領了一大群下人歡歡喜喜地過來接,她才挺直了背,朝玉珠感激地看了最後一眼,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玉珠靜靜站在後面看著她,心裡忽然有些酸,胸口悶悶的,憋的難受。
手心忽然一熱,原來顧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邊,溫暖的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並不說話,只溫溫柔柔地看著她,目中一片祥和。“我們走吧。”他說。
顧詠叫了輛大車過來,又從顧府帶了下人過來幫忙搬東西。畢竟人多,做起事兒來也麻利,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東西就都收拾好了。比起剛來京城時的兩個小包袱,姐弟倆的行李多了好幾倍,二人的被褥衣服,秦錚的書和筆墨紙硯,還有大包大包的藥材,將一輛馬車裝得滿滿的。
最後朝巷子揮了揮手,一行人就此離開。
新院子原本就乾淨,顧詠又事先叫了府裡下人來打掃,這會兒將行李一一放好,便有了過日子的模樣。因廚房還未開火,大夥兒便去外頭館子裡吃了一頓。若非要說這新院子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的話,那就是皇城裡頭沒有外城那麼多館子店鋪,若是家裡頭不開火,只怕連飯都沒得吃。
顧詠趁機說起要給玉珠家添兩個伺候的下人,一個打掃院子加看守大門,另一個則負責廚房事宜,畢竟到時候玉珠去了太醫院當差,家裡便顧不到,秦錚一個人在家裡頭只怕連飯也吃不上。
玉珠起初不甚樂意,她活到這麼大,還從未被人伺候過,心裡頭總覺得有些怪。可她又不能承認顧詠說的話有道理,秦錚打小被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生個火倒是會,可若是讓他自個兒燒飯吃,只怕家裡頭的鍋碗瓢盆全都要遭殃。可若是果真添兩個外人在家裡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奇怪。
顧詠見玉珠一臉猶豫,也猜到了她的顧慮,笑著道:“都是我府裡的人,素來懂規矩,斷不會胡來。你若是不放心,就先讓他們做幾日,若是不滿意,送回去就是。”
顧詠的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玉珠自然不好再推辭,只得收了,免不了又問他這倆人的詳情及月錢幾何之類。顧詠俱一一答了,晚上就將人給送了過來。
這倆人一個是五十來歲的老大爺,身子骨瞧著挺結實的,精神頭也好,見了玉珠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玉珠不敢受,趕緊側了身子讓到一旁去,另一個廚娘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說話也甚是爽利,玉珠第一眼便十分喜歡。
如此一來,院子裡就多了兩個人。玉珠將他們安排在廂房住下,她和秦錚兩人各住了一間正房,中間是待客的小廳,廳後有個小間,牆壁上還用杉木砌了格子,正好可以用來存放藥材,實實在在再好不過。
太醫院
三月十二,玉珠去太醫院當差的第一天。
寅時她就起了,換了前些日子剛做的官服,在秦錚面前轉了幾圈,端著架子咳了兩聲,直把他笑得夠嗆。她到底年紀小,面上還帶著稚氣,身量也不高,穿著這老氣橫秋的墨綠色繡鵪鶉補服,說不出地滑稽。
玉珠也是無奈,她雖然也覺得這身綠油油的衣服實在難看得很,卻沒有不穿官服進宮的道理。畢竟不是在自己醫館,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