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勢承認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為什麼他就是要嘴硬?
“算了。”他如果打死不承認,她也沒興趣逼供,他開心就好。
戴銀兒蹲下身,收拾著滿地的帳簿。
金秀外見狀,也趕緊動手一一拾起,但還未撿妥,外頭便有人喚著,“爺兒,許家大少爺來訪。”
金秀外不禁暗罵今天真是諸事不宜,不然為什麼老是有人要來打擾?明明現在氣氛正好,讓他多待一下是會怎樣?
“快去吧,不是有人找你?”戴銀兒推著他。
“你一定要推我嗎?”
“別讓人家等,這是基本禮儀。”
“那傢伙要是懂禮,要拜訪前就該先差人告訴我一聲。”
“所以說,人家既然會這麼急,就是有急事,快去快去。”她催促著。
金秀外嘖了聲。“你待在這裡不要亂跑。”
“你以為我能很快就把這堆東西給看完嗎?”她指著地上的小山和桌上的小山。
“我去去就來。”他將帳簿搬到桌上,立即朝外走去。
“嗯。”她輕聲應的,坐在桌後,俏顏才慢半拍地紅了起來,企圖把臉藏在帳簿裡。
她掩飾得很好吧,那笨蛋應該不會看穿才對。
雖然她剛剛一直表現得滿不在乎,可天曉得她緊張得心慌意亂,只能說兩人之間的差距,只在於社會歷練,她比較懂得怎麼掩飾表情,不形於色。
可是,表情騙得了人,心卻是誠實的。
這個欠教訓的嫩草少爺,如果真是個混蛋就好了,偏偏他的壞不是真正的壞,讓她想找個理由討厭他,都滿難的。
用力地嘆了口氣,正要坐直身,卻不慎掃落桌面的帳簿,她趕忙彎腰拾起,一看,正是米糧的帳簿。
她翻看著,翻到最後一頁,卻見上頭記載著,支出和錦米三百石到楚家釀酒廠,帳款尚收,這也沒什麼大不了,教她多看兩眼,其實是因為她有印象前面有註明上繳三百石錦和米給大內,問題是就帳簿所記錄的,今年買入的錦和米,也不過三百石而已。
已經沒有錦和米,可大內要的錦和米,是四月要的……而這三百石的錦和米是昨天支出的,他的朋友裡有個叫楚四的……戴銀兒沉吟著,決定確定一下這件事。
離開帳房,不過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聽到有陣陣低語。
她朝聲源望去,瞧見有人蹲在倉庫前閒聊著,幾句話語飄進了她的耳朵裡。
“真不知道老闆在想什麼,居然讓娘們走進帳房裡。”
“依我看,根本是在找咱們的麻煩。”
“可不是嗎?肯定是老闆想出來整咱們的法子,否則放眼崆峒城,有哪個商家會讓娘們進帳房的?”
“管他的,我就不信那娘們看得出什麼名堂!”
戴銀兒越聽,越驚詫。
雖然上次為了金老夫人的壽宴重金請出富陽樓大廚時,她就感覺到這個時代男尊女卑的狀況。
但今天感觸更深,竟連一般的夥計都能這般瞧不起她,如果她頂的不是金少夫人的頭銜,那豈不是被打壓在地了?
忖著,她放輕腳步繞道,沒想到迎面,就瞧見金秀外和兩三個友人在涼亭裡喝茶閒聊。
不過,聲響似乎有些大,不像閒聊,像是爭吵。
她不由得放輕腳步,突然覺得今天像是在作賊,走到哪都必須放輕腳步,免得被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秀外,這太不像你了,竟然把你家那婆娘帶出來拋頭露面,我記得你說過你很討厭你妻子的,怎麼現在轉性了?”
“人總是會變的。”金秀外笑眯眼。“以往討厭的,現在偏就是順眼了。”
“就算是這樣,女人擺在家裡就好。”
“我有什麼辦法?我奶奶發話要她管帳。”把奶奶搬出來,比較不滅自己的威風,可事實上,他是喜歡她伴在身旁的,不過另一方面又不喜歡別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那也不成,擺在家裡,天曉得改天又得罪了誰。”其中一人往他肩頭一擱。“我聽焦一說了,你家那婆娘很嗆辣,而你就在場卻壓根沒制止,讓焦爺他們丟盡顏面,焦一放話說從此不和你往來了。”
“不往來就不往來!誰希罕。”金秀外啐了聲。“他算哪根蔥,敢得罪我娘子就是得罪我,搞清楚!”
幾個朋友聽了,莫不震詫地看著他,就連戴銀兒也受寵若驚得很。
沒想到這株嫩草,真願意採信她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