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婉秋撐開摺扇,一派軒昂氣宇,問道:“不知師承何處?”
道童略微遲疑,目光閃爍,緩緩道:“家師便是玄虛真人。”
秦越怔了一下,慨嘆光陰荏苒,隱約記得自己在小的時候,還拔過玄虛的鬍子,現如今已是二十年有餘。
說起玄虛真人,便要從武安軍節度使馬殷主動向梁國稱臣時說起。
馬殷字霸圖,早年以木匠為業,後投入秦宗權軍中,隸屬孫儒部下,玄虛便是孫儒的幕僚。
幕僚即將帥幕府中的參謀、記室之類的僚屬,可參與軍機,指揮軍事。孫儒戰死後,玄虛便一直追隨馬殷左右,出謀獻策,上奉天子,下撫黎民,內靖亂匪,外御強藩,使楚國國勢逐漸強盛,馬殷便坐穩了楚王的交椅。
趙隸道:“想不到小兄弟你師出名門,聽你所言,難道玄虛真人已不在人世?”
道童嘆道:“家師一心為國,屢次冒死諫言,最終仍是被奸臣所害,落得個滿門抄斬。”說到此處,眼中的戾氣驟然而生,彷彿來自地獄,幽冥之界模糊難辨。
婉兒見說中了道童傷心事,便不好多言,轉頭安撫蓮兒道:“不論天氣如何,明日定要啟程,你腿傷未愈,行路多有不便。既是如此,我和趙隸先隨小淫賊入得鄆城,沿途自會做好標記,你和秦越便留在祠堂,等小四回來,待與莊眾匯合後,可尋跡找到我的住處。此行,我定要手刃薛崇。”
蓮兒四下裡張望,泫然欲泣,道:“蓮兒不要,這裡到處都是死人,何況秦越也不是個好東西。”
秦越笑道:“膽小鬼也是鬼,你怕不怕自己呢?”
蓮兒鉛淚成慄,鮫珠頻謫,楚楚可憐。
許婉秋將蓮兒擁入懷中,柔聲道:“沒事的,小四很快便會回來,何況秦越這麼壞,鬼都要避開他的。”
許婉秋感覺到蓮兒的依依不捨,從小兩個人便膩在一起,同食同寢,想來自己又何嘗捨得?她看向趙隸,見他眉目俊逸如畫,回想剛剛的情景,真的是他親吻了自己嗎?想著想著,不禁暈生雙頰。
第十五章 諸天教
一峰擎月,卓立千仞,相扶無傍。
蜿蜒石砌依山而建,鑿崖築基。亭臺樓閣,池館水榭,竟是凌於萬丈。
絳雲殿氣勢恢宏,地勢最高,霧雲飄渺,繚繞生煙,天上與人間的界限在這裡變得愈發模糊。
殿內巨像林立,巍然仰止,法器陳列其間,檀香氤氳。只見四壁繪有日月江海,靈禽走獸,萬法諸相,甚是富麗堂皇,階下青、紅、紫、黑、白各部齊聚,人頭攢動,男女各半。
一人坐於殿中,漢玉九龍珮透著王者之風,好似睥睨天下,俯視萬生。只見他赤須虯髯,環目圓瞪,身著青色緞繡蟒袍,爪有四趾,似龍非龍。
他倚坐在浮生龍蓮榻上,清溪之水在腳下雲臺兩端鼓著氣泡,隱約可見赤信青蟒往來遊弋,他便是諸天教五大諸天之首,娑竭龍王。
諸天本意為輪迴中的善趣之一,源自佛教經典。佛曰,欲界有六天,色界之天,無色界之天,日月天,韋馱天,皆是諸法天神,諸天教便是由此得名。
教內設有五大諸天護法,分別是娑竭龍王莫舜堯,自在天王葉輕塵,鬼母子蘇璨,閻摩羅王翁湮灼,月宮仙子常素娥,各持有相應的漢玉九龍珮,都直屬於教主帝釋天。
帝釋天本名不詳,每每垂簾聽政,青銅掩面,除月宮仙子外,無人親見其容。世人只知其年事已高,武功蓋世,且行蹤不定,教中便以娑竭龍王馬首是瞻,暫代掌教之職。
諸天教雖以佛典為義,教眾卻多為兇殘之輩,淫邪之徒,梁軍幾次出兵剿滅,皆慘敗收場。是故朱友貞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儼然成為了大梁江山最大的隱患之一。相較於逐步沒落的鹽幫來說,諸天教無疑是江湖中第一勢力。
翁湮灼面黑唇厚,蓬頭散發,眉眼間不怒自威。他跪伏階前,不敢直視龍王法眼,問道:“不知掌教何意,竟讓仙子一人涉險?”
娑竭龍王丹目圓瞪,劍眉直插入鬢,左手微擺,骨節吱吱作響,道:“常素娥向來踽踽獨行,她的秉性你又豈能不知,汝將奈何?”青色的指甲陰鬱得鬼慄,似要抓破凡塵,洞開赤色夢魘,“自在天王終日逍遙,連教主都不放在眼裡,現在教中僅有你我三大護法和幾千教眾,不可再行分兵。”
蘇璨銀髮玉面,妍姿俏麗,一雙桃花眼甚是勾人。她懷抱嬰孩,時不時的伸出舌頭舔舐女嬰面頰,伴著清脆的啼哭聲響,陰笑道:“這美人啊,就是受人待見,教主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