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總是深以為憾,不知後世史筆會如何來著墨。劉瑾倒臺後,老李請辭時,便上書自責‘因循隱忍,所損亦多,理宜黜罷’,幸得皇上慰留。思前想後,只有在最後這兩年挽回一筆。自古青史流芳,無非立功立德立言。立德立言是來不及了,只能做一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為大明中興治隆開啟局面,算是立功了。”
本雅克圖還是摸不著頭腦,又問:“開海興商,便能富國中興麼?”
馮虞便將當日與李東陽所說的那番言論又複述一遍。“寧之,所謂國用,單單倉縻足便夠了麼?你問問戶部,多年來,江南漕糧源源不絕,京師官倉糧食堆積如山以至眼見著黴爛。可自開國以來,哪年日子不是緊巴巴的。興建水利、官道,撥付軍餉,修繕邊塞,發放官俸,營建宮室,這些都是要銀錢地。國用不足,事還要做,怎麼辦?官為刀俎,商為魚肉。要麼加徵,要麼拖欠,長此以往,只能是民生凋,民怨***。你說,這‘商’還能輕易‘抑’麼?”
本雅克圖聽得似懂非懂。“這……唉,草原上實在沒有這麼多麻煩的。不過,我總是擔心,這兩份奏疏要給李閣老引來許多麻煩。”
馮
點頭,嘆道:“這是難免之事。自古行開創之舉,如潮。若是一個不小心,商鞅、王安石便是殷鑑了。”
“那不是……”本雅克圖急道。
陳琛笑道:“既然是馮大人惹出的這樁事,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坐看李閣老孤軍奮戰了。”
馮虞道:“話是如此,不過,怎麼個幫法卻是有些講究。跳出來幫腔,弄不好還適得其反。不過,有個人開口,卻是一言九鼎,管用得多。”
“難不成是皇上?”本雅克圖問道。
“還能有誰?皇上發話,那是一個頂十個,尤其是當今這位。”陳琛笑道。
正說話間,親兵來報,皇上急召。
馮虞急急入宮。一見面,正德當頭便是一句:“安排一下,朕即刻移駕豹房。”
馮虞一愣,這麼急?往日裡怎麼著也是提早一日下旨預備著。這說走就走,上哪方召集護軍去?“皇上,今日便要出京城?如此緊迫,來不及安排隨扈啊。”
正德苦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的桌案:“你看看,堆成山了,一個個都跟死老孃一般急紅了眼。朕還是趕緊回豹房清淨幾日。這些臣僚罵也罵了,氣也出了,想來過幾日也就消停了。”
馮虞搖了搖頭,“皇上,此事輕易是不能了地。這幾日臣也多有耳聞,李閣部這兩份奏章牽涉國本,不論是贊成還是異議,決不是輕易能鬆口的。”
“那……那朕留中吧?”正德還從未見過朝廷如此沸反盈天,正反兩派勢不兩立的架勢,難免是心神惴惴。
馮虞心中暗笑,你心裡沒底就好辦了。“回皇上,看如今情勢,輿情洶洶,不拿出個定論來,朝廷政爭是不會消停地。依臣之見,此番兩方相持不下,最終難免是要皇上乾綱獨斷了。橫豎是要皇上您拿主意,躲也躲不過,還不如中旨定論,即便再有些議論,想來也是無大礙的。”
正德聽著有些道理,忙問:“那依你之見,朕該當如何?李東陽這兩份奏疏,究竟有無道理,能否採納?”
“這……武官干政總是不妥,臣不便多言。還是責成內閣六部公議妥帖些。”
“廢話,文官早吵翻了,要有成議朕還躲什麼?你說吧。無妨,反正聽不聽的還是朕拿主意。也無人怪到愛卿頭上。”
“說來倒也沒什麼。請問皇上,如今您最想做的是什麼?”
“嗯?”正德沒想到馮虞倒反問起他來了。仔細想了一想,正德說道:“一個麼,朕欲強兵!而後,親統王師橫掃八荒,成不世基業。再有,便是巡遊天下。都說我大明山河壯麗,疆域萬里,可朕自幼只在深宮行走。若不是建了這豹房,只怕連京城都出不得了。別個,一時也想不起來。”
“這就是了。皇上所說這兩條,歸根結底便是一個錢字。此前王尚書便說過,朝廷一年入庫不過數百萬兩,按著咱們侍衛親軍的水準來算,即便是給半數官軍換裝也支撐不起。此外,巡遊天下,耗費極大。隋煬帝巡幸江都,卻丟了江山社稷,為何?花費民力過甚,逼反了天下百姓。說來還是國用不足所致。李閣部所上奏章,正是對症下藥。這是其一。”
說到這裡,馮虞打住話頭,抬眼看向正德。正德聽得連連點頭,見馮虞停下,連聲催促:“說得很是,快往下講。”
“再有,李閣部所奏,不吝是變法改制。若是行之有效,可說是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