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以放心地將東西交給你。姑娘你太天真了吧。”她似有些漫不經心,抬手倒了半杯溫熱的茶水,垂著眸道:“我不知道你是打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但既然如此你便該知道,我之所以將它們壓藏至今,是因為什麼。”
“那夫人您費心收集這些證據。又是因為什麼呢?”落銀反問道。
朱夫人輕笑了兩聲,將茶杯湊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復又道:“仇我是想報,可我卻不想因此丟了性命。你不是喊我朱夫人嗎,朱大人若是沒了。哪裡還有什麼朱夫人?”
若這世上她無所掛念,早便可以跟朱喬春同歸於盡了,可她……想活著。
活著來著七月軒,聽他唱戲。
落銀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正見那身穿藍衣的戲子,站在戲臺上,目光凝在西廂處,隔著一層珠簾,卻同朱夫人的目光穩穩地交匯在了一起。
這一次,落銀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
人都道戲子無情,看來,也不盡然吧?
只道朱夫人風雨無阻日日來七月軒聽戲,卻不知是聽戲還是看人。
“朱夫人既然心有所念,何不同朱府斷了干係。”落銀口氣含笑,道:“到時朱大人的事情,便也牽連不到夫人您了。”
斷了干係?
朱夫人聽她口氣果斷,不由地一愣。
她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
從小生養在汾州,她縱然心懷深仇大恨,但行事始終考慮是否有礙世俗,就算是之與他,也只能遠遠地望著,這麼多年來,話都不曾說過一句。
故,從來沒有過這種大膽的想法。
可此刻經落銀一提,竟然驚覺心裡有種衝動不可自遏的蔓延開來,如同水草一般瘋長著。
餘光瞥見戲已唱完卻依舊靜立於戲臺之上的欣長身影,一時間,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握著杯盞的指尖略有些輕顫。
“如果夫人亦有此意,我倒可以幫一幫夫人。”
“我……”朱夫人不禁呼吸一窒,似乎拿不定注意。
“夫人已經被困了十餘年,不僅仇不能報,還要賠上自己的年華。如今既有雙全之策,不知夫人還在猶豫什麼?難道夫人真的甘心一輩子被困在朱府高牆之內,一輩子都看著自己的仇人逍遙快活,而自己卻是鬱郁不歡嗎?”落銀說話的時間,有意地往已經空蕩蕩的戲臺上看了一眼。
朱夫人暗暗握緊了手指。
沒錯,她不甘心。
這麼多年來,她都不曾甘心過,朱喬春毀了她的一切,她怎麼會不恨,她恨不得將他拆骨剝皮!
“如果你真能做到——”她忽然抬眸看向落銀,神色堅毅無比,道:“那我便將你想要的東西交給你!”
“一言為定。”
……
金烏西沉,天邊一層層堆砌的雲塊被染上金紅的色彩,緋麗無比。
煙花之地多在此時大開了門戶,準備迎接來客了。
汾州城東,尋芳閣。
一道瘦長的身影踏著暮色行了進去。
依照著要求,老鴇喊來了十來位新來的姑娘,供給挑選。
現在的客人,都好新鮮的,真是沒辦法。
一身男裝,將面板抹黑了許多的落銀做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倚在香樓之中的軟榻上,打量著眼前這些新入樓的姑娘。
她們多是一副膽怯的模樣,低垂著頭,更有甚者,瑟瑟發抖。
卻獨獨有一位,昂首挺胸,絲毫不懼,眼中似有著莫大的野心,很不安全的模樣。
但見她姿色雖然不算上乘,但卻有著一副極好的腰身,惹人憐惜。
落銀眼中俱是滿意——很符合。
見落銀選定,老鴇便帶著餘下的姑娘們離去了。
“這位公子,奴家是頭一次接客,很多地方都不懂,您若是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大可告訴奴家,我全部按照公子的意思來做。”女子迎上前來,嬌笑著說道。
落銀不由地一挑眉——倒是真的挺聰明,很懂得討人歡心。
“我無需你來伺候,只是想交待你去辦一件事情,若是事成,這些銀子都是你的。”落銀刻意壓低著聲音,取出了銀袋放在她面前。
女子眼中滿是訝異,更多的卻是貪心。
這麼多銀子……夠她少接多少客的?
可她卻仍舊謹慎非常,看向落銀,為難地說道:“小女子雖然身處青。樓,又沒讀過書,但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