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兩個要吵家吵去,何苦吵給我們看。”謝妍笑推了王妜一把,卻在謝夫人身旁坐下。她如今貴為皇后,愈加意氣風發,錦藍銀泥的典雅宮裝,金縷織繡的牡丹國色,當真是雍容華貴無人可及。“陛下有旨,今兒是家宴,不拘俗禮,”她取下髻上一支沉甸甸的金鳳累絲珠釵遞於隨侍的宮女,換了朵輕盈鮮花插上,一面拉住謝夫人嬌道:“阿姑母是家長,可不能只偏心著親閨女,就忘了我這個孃家侄女兒。怎麼也得替我評個理才是。”
“這可是怎麼說?”謝夫人驚笑,“皇后殿下哪裡需要我來評理?”
“這理還真就得姑母來評了,”謝妍眸色微漾,嘆道,“瞧瞧咱們二殿下週歲,多大的排場!我們麒麟那會兒可趕不上呢。陛下這是偏心了。若是連姑母也不疼我,那我可沒處申冤去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看似玩笑,卻字字涼意畢現。她這是在怨怪,嫌吉兒這週歲慶得沒了長幼,卻又不好說與陛下,於是拐彎抹角說來了這裡。墨鸞忙將吉兒交由乳孃抱了,起身禮道:“皇后說笑了。臨淄郡王是嫡長子,吉兒再大些,自然是要敬拜長兄,不敢有錯。如今只是仗著年幼懵懂,又蒙陛下不棄、皇后寬宏,才胡鬧一回罷了。”
“瞧你,我說個玩話,你也當真了。”謝妍輕搖團扇,扇面上硃紅的山茶便蕩起金燦燦的光澤來,晃得人眼花。她將墨鸞按回坐席,又笑道,“什麼嫡啊庶的,你我是姊妹,他們是兄弟,一家人,講究這些,豈不生分?兩兄弟,要互相勉勵著,多多修賢樹德,早替君父分憂才是。”
古來立長立賢多有紛爭,便是要將二者兼具了,才得斷絕他議。
墨鸞垂目順應:“皇后說得極是。吉兒話都還沒說齊全呢,懂什麼事。只盼臨淄郡王的聰敏賢德多惠及著他些就好了。”
聽得這話,謝妍才算是真笑了起來。
謝夫人忙插話打斷道:“當了孃親的就愛操心,這些留待殿下們自己鬧去罷。”她說著衝白崇儉擺擺手道,“廿郎還不丟了那酒杯子,快耍個樂子來助興。”
既有謝夫人來打這圓場,謝妍也便即改了話頭。“頭兩天我還聽說,將軍攛掇臨淄郡王踢球來著。不如今日就罰你也給咱們踢一趟,若是踢得不好看了,我就把你這娘子留下跟著我,再不還你了。”她順勢便也拿住白崇儉說話。
白崇儉應聲已不知從哪兒摸出只蹴球。他將手中半杯酒遞於王妜,轉身一拋那球,已蹦到一邊去,一面笑道:“那我便上那簷頂子上去踢一趟,總該好看了罷?”
“你可行行好!別摔下來嚇死我!”王妜才捏穩那酒觴,聞聲先白了臉。
但白崇儉已點足一躍,白光凌霄般閃上了屋簷,兀自將只藤球踢的翻飛如有花濺。
一時,眾人都舉頭瞧這熱鬧。
火燭星影下,謝夫人暗自嘆息,默默攬住墨鸞胳膊。
墨鸞扭頭靜望了望乳孃懷中正睜大眼好奇張望的孩子,微笑搖頭,便將手抽了回來。
方入冬時,又出了件奇事。
白崇儉不知怎的瞧上個裡坊舞娘,竟另置了宅院將人養了起來。湖陽郡主得知,鬧得天崩地裂,要告崇儉停妻再娶。
原本,官家子豢養婢伎也算不得何等大事。但這尚主者又不同,貴主不依,明妻暗妾已是要不得了,當真以停妻再娶論,怕脊杖充軍也是輕判的。
偏白崇儉又是一副死不悔改模樣,整日留戀小宅。
王妜氣得鬧上了婉儀,要白弈管教他這兄弟,否則便要請至尊判罰。
王妜是王太后內親侄女兒,陛下的表妹,素性刁蠻慣了,本就難纏。又何況,當年李裕謀反那一場事,她又是半個知內情的,再攪鬧下去,怕是不好。
白弈被鬧得心煩,便命了家人去將崇儉帶回。不料,幾個家人卻被白崇儉打了出來。白弈大為光火,只得親自去拿人。
入院才到堂前,已聽得狎暱聲,踹門進去,一眼瞧見全是淫豔之色。那一對男女連簾帳也不放下,大剌剌糾纏一處。崇儉仰面半倚半躺,雙手揉握蜂腰。那女子跨坐在他身上,上下聳動,媚態放蕩,容貌倒著實頗為姣美,撇去那些狐色春情,竟與胡海瀾有五、六分的相似。
見有人闖入,那女子驚起來,急忙掩面躲藏。白崇儉卻是不慌不忙,衣裳也不穿,赤身**便直接站起身來,挑眉笑道:“堂兄就這麼來了,小弟可還沒備好待客酒呢。”就在他肩頭,從後背蔓延至鎖骨下的燒傷清晰可見,猙獰猶如魔咒的烙印。
白弈面色青鐵,上前,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