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溫暖的金紅,遠山連綿如海,我甚至覺得,我望見了神都宏偉殿宇上騰飛盤旋的天龍。還有長天雲破下的晨鐘清鳴,在心胸裡激盪得愈發悠遠,震撼已極。那種感覺,就彷彿馭龍翱翔,哪怕下一刻真會墜落,摔得粉身碎骨,雖九死其猶未悔。
然而,當我們從山崖上爬下去,還正滿心歡喜自得之時,卻看見傅昶負手等候的身影。“你們三個真出息呀,我看可以直接送你們回去算了,省得再鬧出點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來我真沒辦法交代。”他好像十分生氣,極認真地板著臉,但眼裡卻又含著笑。
我笑著對他說:“老師,下次我們一定先告訴您。”
“你小子還敢有下次!”他毫不客氣地劈手給了我一拳,罵著,自己卻先氣得又笑了起來。
可他堅持要讓夕風下山去。他說夕風畢竟是個小姑娘,不能這麼長久在山野裡晃下去,叫爺孃擔心。
當他提起爺孃的時候,我看見夕風眼中瞬間有凌厲的嘲弄閃過。
“唷,原來我是有爺孃的人。” 她仰面盯住傅昶,唇角揚起似有冷笑浸染。
“阿夕……”朝雲頗為不安地喚了一聲,拉住妹妹的胳膊。她卻固執地將臉別過去,神情半點也不似個孩子。“哥哥在哪裡,我就要在哪裡。”她說什麼也不走。
我對傅昶說:“讓她留下罷。”傅昶仍沒有答應。
於是我便悄悄將夕風引回山莊去,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是朝雲的妹妹,從今往後她要留下,和大家一起。”
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逼傅昶就範。他有顧忌,輕易不願損傷我在那群孩子面前的威信。這話我已說了,他不好再公然反駁。
果然傅昶沒有再趕夕風走。
那天夜裡,待大家都睡去之後,我去尋傅昶,他也正等我。雖說是我脅迫於他,但這件事總也該有個交代。
傅昶對我說:“你既然做主要將她留下,想來應該考慮過了,你要擔待這個責任。”
他說的一點也不錯。我們在山中整日學的是飛簷走壁格鬥擒拿,真刀實劍半點也不含糊,這樣的日子對一個小姑娘而言未免太過嚴苛。何況,如今山中並不太平。我檢查過那根藤條,斷口處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做得很是精細,手腳乾淨利落,除非細看,否則輕易不能察覺。我幾乎可以斷定,那是衝我來的。留下夕風,或許會牽累她遭遇艱險。
但我那時自信極了,以為我定能護她周全,再不會有任何差池。
我對傅昶說:“她在我在,她若出事,我情願以命相抵。”
傅昶只是微笑:“好,你可要記得,這是你說出口的話。”
那之後,我帶著所有人又去爬了一次升龍崖。
在旭日東昇之時,我燒了一根斷裂的藤條。我對他們說:“摔下去不過是一條命,沒什麼稀罕的。但若是跟我一起往上走,總有一日,我要帶大家去更高的地方,看更壯美的日出。”
所有人都望著我,屏息凝神,唯有風聲呼喝。
後來,夕風曾對我說:“你當時自信勃勃地站在最高處,身後就是長天白雲,連著你的輪廓一起,給陽光映成了耀眼的金色,那樣的笑容,讓我看見了未來。”
我說:“所以,你們要和我一起來。那未來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我們的。”
她微笑著看我,良久,安靜地抱住我肩膀。“阿赫呀……”她柔聲喚,“我真希望你永遠都是這副模樣,驕傲又純善,機敏又赤誠。”
我問她:“你不信我可以做到麼?”
“不。我只是……不想見你難過。”她在搖頭時垂下眼去,良久沉默過後,只餘輕緩嘆息。
朝雲那時曾怨怪我為何不將藤條被燒之事追查清楚,揪出那兇手以絕後患。我和朝雲大吵了一架,算起來,那是我們第一次發生如此激烈的爭執。他詰問我:“你想一想,若是你這一回沒能攀住那塊山石,又或者拿到這條藤繩的不是你而是阿夕……僥倖逃過一劫,誰能保證沒有下次?”
我說:“揪出一個人來又能如何?無非殺一儆百,反而寒了人心。若不能以德服人,只一味強壓,終究難以長久。”
朝雲默然良久,悶聲氣道:“算了,這樣的心情你又怎可能理解。原本想的就不是一回事了。”然後,他一整日沒有理我。
於是我又去找他道歉,說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擔憂。我問他:“你和夕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他怔了好一會兒,反問:“為何這樣說?”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