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偏著頭望著面前緊閉的菱花格子木門,咬咬唇,終於輕輕敲了敲,卻發現門是掩著的,她輕輕推開,進了小客廳,入眼四方桌上擺著一個長方托盤,盤中是兩隻白瓷山水人物大海碗,桌上還有蝦殼之類的。她下意識抬眼,通往內室的簾幔沉沉低垂,想是屋內人酣夢正好。阿青不禁微笑,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輕輕掩門出去。
虧得崔大嬸嘮叨了半天,原來是兩位主子昨晚起來吃東西了,她就說嘛,他二人怎的也不見餓,原來半夜起來過了!
阿青剛出門,冷不防卻見胤禛帶著兩名隨從,挺著身,揹著手,進了垂花門,正從左邊迴廊繞過來。他的身旁是領路的秦四。
阿青不禁暗暗蹙眉,這個秦四好不省事,怎麼也不問問主子醒了沒便把四爺領來了?她哪知道,胤禛待著臉面無表情說要見九弟,秦四明明想讓他稍等,嘴裡愣是吐不出這兩個字,不知怎的就將他一路領過來了,其實他心裡早懊悔的要死!九爺一跟這側福晉黏在一塊眼珠子都是挪不動的,他自作主張就把來客帶進來,九爺當時不好說什麼,背地裡非踹他兩腳不可!
於是縮肩拱背領路的秦四眼角一睨,看到了邁著小碎步迎面走來的阿青,感動得眼眶差點紅了。
阿青從容上前,向胤禛福了一福,垂眸恭聲道:“奴婢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胤禛隨意點點頭嗯了一聲,見她依然擋在前方沒有退讓的意思不由得住了腳步,斜了她一眼,道:“九弟呢?可在裡邊?”
阿青十分抱歉笑著點點頭,陪笑為難道:“回四爺話,九爺和側福晉都在裡邊,可是,可是歇下了還沒起呢!”
“又歇下了?”胤禛眉頭立刻蹙了起來,不自覺抬眼望望移將近午的太陽。話說,他之所以這麼反問,不是懷疑阿青有膽量敢在他面前說謊,而是除了這麼說他實在是無話可說!昨天旁晚來說歇下沒起,這會快中午了,還在歇著!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胤禛覺得簡直不好意思去想是怎麼回事但心知肚明他們在做什麼!他忍不住在心裡暗道:都說九弟素愛荒唐胡鬧,從前不見著不覺得,今兒總算親自碰上一次了!
“要不,奴婢去請九爺起來?請四爺到花廳稍候!”阿青瞟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忙陪笑建議。
“不必了,”胤禛緩緩道:“這兒的事本王已處置完畢,今兒過來是告別,得趕回沁水鎮去處理別事,等你們爺醒來替本王告知一聲罷!”
“是,奴婢一定將四爺的話帶到!”阿青垂手肅立。恭聲答應,不卑不亢。
“嗯。”胤禛瞟了她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從容去了。他素來不喜拍馬須溜的奴才,阿青倒是恰到好處。
看著胤禛穩步而去的背影,阿青下意識舒了口氣。回頭瞧瞧那緊閉的門,也不由得暗自搖頭:才多久沒見,這兩人至於就這麼粘著拆都拆不開嘛!
一直到申時末,胤禟和引章才起身。胤禟一邊洗漱一邊照例隨口問:“可有什麼事?”
阿青正在給引章梳頭,聽到胤禟問便停手扭頭微微笑了笑,道:“回爺的話。別的也沒什麼,就是中午四爺來了一趟,說是此間事已了,要回沁水鎮去,特意過來跟爺告別的。爺還在睡覺。四爺命奴婢轉告,便回去了!”
胤禟聽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也沒怎麼在意,卻扭頭向引章笑道:“這兒既然已經無事,明兒咱們也走吧,先回開封吧!八哥那邊事情應該已經結束。咱們正好匯合,一塊回京。”
引章聽阿青說胤禛來過又走了。心裡本來有點著急。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一問李河村村民們怎麼樣了,災後種植糧食的計劃他有沒有定下來,還有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狗官他是怎麼處置的等等,她很想開口問一問,嘴動了動好容易忍住又閉上了,當著胤禟的面,還是注意一點的好。反正,將來總會知道的,也不必急在一時。聽胤禟這麼說,她才突然想起胤禟此次出京是有皇命在身的,跑過來找了她十幾天,若是被老爺子知道了——引章想著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咱們明兒天一亮就走好不好?都怪我不好,連累你在這兒耽擱了這麼久!”引章說著有些愧疚。她為別人做了很多,偏偏為自己的夫君,好像什麼都沒做過,還老添亂!
胤禟會意她的心情,過來輕輕撫了撫她的秀髮,笑道:“放心,不礙事,有八哥在也是一樣!”他說著開啟她擱在梳妝檯上隨身帶著的一個約兩寸寬、半筷長的檀木雕鴛鴦荷花小木盒,將那支呈放在軟緞錦綢上精美純澈的水晶釵取了出來,輕輕插入她的髮間,雙手扶在她肩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