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以前我就覺得你像誰,朦朦朧朧在腦子裡卻看不清晰,現在終於明白,原來那份感覺一點沒錯——沈國師很像偶將軍,非常非常像。”
“偶將軍?”沈君放驚訝淺笑,“我哪裡能與偶將軍相提並論?要說像的話,大概也只有同為皇上所信賴這點了。”
“你們不僅僅得到皇上信賴而已,你和他很多地方都極其酷似。善良,溫柔,都願至死不渝追隨皇上……就連獨自扛起責任這點也一模一樣。”司馬荼蘭咳了幾聲,一口藥汁仰頭而盡。
其實沈君放和偶遂良相似的地方遠比她說的要多,只不過有些話,她無法說出口。
她仍記得從年少到成熟的這些年偶遂良從未改變的溫和眼神,第一次擋在她與易懷宇之間時微微驚訝讚歎,第一次和她獨處時的彬彬有禮,以及一如既往的若即若離。曾經她以為那是偶遂良的本性,又或者是他帶有其他目的的選擇,為了成全易懷宇的大業所以才對她好,甚至在明知她已經是易懷宇的人的情況下仍願意娶她,而當沈君放出現,她漸漸明白了以前從未注意到的一些東西。
他們待她溫柔至極,卻是易懷宇獨攬皇權的兇狠棋子;他們心裡有著千般算計、萬種思量,卻都對她坦誠相待;他們忙於天下大計分身不暇,卻總會在她疲憊、茫然、悲傷時出現,給予最溫暖安慰。
他們是如此相像。
如此讓她愧疚矛盾。
“皇后娘娘?”沈君放呆愣地看著司馬荼蘭失神,紅顏憔悴,半哭半笑,鳳目裡一大滴淚溢位,靜悄悄劃過挑起的唇角。
埋怨誰辜負衷心不知愛,卻不想自己正是那瞎眼無情人。
“皇上和偶將軍……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輕輕閉眼,一聲無意義的詢問淹沒在藥香餘苦中。
易懷宇在外征戰,司馬荼蘭病中不能操勞,沈君放又是國師身份沒有實權,因此追查下毒兇手一事不得不暫且放下。司馬原雖惱怒妹妹在宮中受苦卻也無可奈何,好在有沈君放悉心照顧,司馬荼蘭的毒症一日好過一日,只是不知為什麼,精神頭總不似從前。
一個半月後,易懷宇提前歸來。
“浣清宮宮女太監全部監禁起來,沒朕命令誰也不許接觸;讓司庫官三天內把庫房香料入取情況清點明白,那兩個什麼香哪宮裡取了多少、用了多少、還剩多少盡數呈報,少一錢也不行。還有,遂良你從禁衛營裡挑一隊人守衛浣清宮,宮門也要守好,別讓任何可疑之人有逃跑的機會,懂了嗎?”
易懷宇前腳剛踏進宮門口便乾脆利落安排下去,不等隨侍太監陶世海開口,揮揮手低道:“你去趟斂塵軒,讓敬妃早些歇息,皇后那邊需要照顧,今晚朕就不過去她那裡了。”
陶世海愣了愣,應了一聲小跑著往斂塵軒趕去,心裡卻一百個不解——易懷宇疏遠皇后司馬荼蘭是眾所皆知的,每次出征回來第一個去的地方也都是斂塵軒,何以這次例外?難道就因為皇后被人下了毒?不是不喜歡嗎,那又何必一臉焦急過去呢?
都說君心難測,看來後宮嬪妃乃至前朝大臣們這堆牆頭草,又要隨著難測的君心搖擺了。
江山故曲Part。57
浣清宮的靜謐清冷是易懷宇沒有想到的,許是沾了名字裡那個清字寒氣,此處總是人丁稀少、草木凋敝,只有殿中搖曳燈光能讓人稍感溫度。
宮女太監們都已被帶走,易懷宇推開臥房內間木門時,最先見到的不是司馬荼蘭而是沈君放,片刻驚訝後卻又釋然——是他讓沈君放教授太子功課的啊,怎麼忘了呢?他若不在帝都,也只有沈君放才能替他照顧司馬荼蘭。
“皇上?”靠在爐邊小憩的沈君放被腳步聲吵醒,看到進來的人是易懷宇時先驚訝後慌亂,紅這張臉不知所措,“我、我給皇后娘娘熬藥來著,也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易懷宇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司馬荼蘭,豎起手指放在唇邊輕輕搖頭,沈君放會意,捂住嘴躡手躡腳退出臥房,只留易懷宇和司馬荼蘭在房中。
結滿厚繭的手指小心翼翼撫過司馬荼蘭熟睡面龐,堅硬卻溫柔。易懷宇坐在床邊靜靜看著,看著那張憔悴容顏,看著自己所犯作孽在一個女人眉眼間刻下的殘酷傷痕,看著看著,便再不忍心凝視。
比起當年驕奢跋扈的將門千金,如今的大遙皇后成熟許多,眼角也隱隱有了疲倦刻印,易懷宇不知道司馬荼蘭是不是也像其他女人一樣會很快老去,他只知道,自己給她的時間真的太少,太少。
“荼兒……”低頭吻去額上汗珠,恍惚有種藥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