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面對白綺歌,臉頰流利線條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有些陰沉:“你是想勸我放下與易宸暄的恩恩怨怨,接受封王然後在偏僻之地鬱郁終老?還是希望我違抗父命來一場宮變奪權篡位?綺歌,不可能,我不可能做出那種事,孃親還在,你讓我怎麼面對她老人家?這麼多年了,孃親對父皇的情義始終如一,就連我說父皇一句不是她都要傷心不已,你叫我怎麼忍得下心告訴她我做出弒父殺君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白綺歌愣住,過了半晌忽然發笑——被氣笑的。
“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我怎麼可能慫恿你去殺皇上?敬妃娘娘如何暫且不論,單是天下人的目光就足以封死這條道路。宸璟,你記著,只要你透過弒父殺君奪得皇位,那麼不管你將來成為多英明偉大的一個皇帝,史冊上留下的永遠不會是對你的讚美之辭。”笑容散去,想起史書裡那些被後人口誅筆伐的皇帝,白綺歌心頭愈發沉重。
她想讓易宸璟成為中州霸主但不是以這種方式,後世說她紅顏禍水可以忍,畢竟那只是在辱罵她,可弒父殺君之罪不同,那是足以將所有功績都抹消的彌天大罪啊!
易宸璟忽地苦笑,兩隻眼中光芒黯淡:“似乎我無從選擇,只能遵照父皇旨意聽天由命了,不然就要等到父皇駕崩後再做打算。”
“我們能等,易宸暄能等得了嗎?怕只怕還不到你分封土地皇子變王爺,他的一連串毒手就都伸過來了。”肩頭一抖,溫暖的鹿裘披風掉落在地。白綺歌彎下腰去撿的瞬間驀地想到什麼,靈光一閃,蔥白指尖僵在半空。
“……或者,可以讓一切反過來。”
第218章 愛之彌深
易宸璟和白綺歌離開後不久,錦昭儀也在護衛的保護下回去自己宮中,敬妃房裡就只剩下玉澈一個人照顧。畢竟是個女子,加上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孤零零坐在房中難免生出幾許畏懼,因此當玉澈聽到有人敲門時幾經猶豫方才小心翼翼開了門。
緊接著,後頸一痛,人事不省。
一雙粗壯手臂接住軟軟昏倒的玉澈把人放在房內寬椅上,頗為無奈地拍去手上殘留脂粉香味:“陛下要見敬妃娘娘誰也不會阻攔,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敬妃娘娘的冷宮禁令早已解除,就算被人看見也沒關係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朕刻意做出冷落她的樣子仍有人心懷不軌,一旦被發現朕還這麼關心她,豈不是又一次將她推入危險境地?”幾乎遮住大半張臉的連帽斗篷解去,與易宸璟神似卻蒼老許多的面容帶著淡淡憂愁,掩飾不住的急切透過明亮雙眼昭示著,此時的遙皇心情並不是太好。輕手輕腳坐到床邊,皺紋橫生的手掌輕撫敬妃同樣不再年輕的臉頰,漆黑眸中映出幾許無奈:“遂良,你可還記得當年韻兒被人下毒一事?”
偶遂良毫不遲疑點點頭:“當然記得。當時的吏部尚書之女被選入後宮提為貴人,因著陛下專寵敬妃娘娘心生不滿,竟然在娘娘的衣物上塗毒,好在沈國師見多識廣及時讓太醫配來解藥,否則就沒有今日的七皇子了。”
“是啊,韻兒在朕身邊受寵六年,期間被人使壞、暗害的次數多得讓朕都不敢細數。可是到最後,朕能給她的就只有冤枉與冷宮,就連現在想見見她都要偷偷摸摸防人耳目……都說皇帝好,誰見皇帝能隨心所欲了?偏有那些個糊塗蛋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擇手段就為了接替朕的位置。”
遙皇話中所指是誰不言自明,偶遂良心有感慨,看向兩道蒼老卻仍溫馨的身影時不禁多了幾分慚愧:“末將保護敬妃娘娘不力,而今面對七皇子又不能言明真相,想來七皇子心中不滿堆積已深,末將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補救。”
“行了,你跟著朕這麼多年功勞苦勞都有不少,朕幾時怪過你?再說許多事是朕不許你對外人講,縱是你有心也無力。”遙皇握緊敬妃的手,朝著門外揚了揚下頜,“看看門外是否有其他人,朕要和韻兒說幾句話。”
偶遂良開啟房門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確定無人後便站在角落盡職盡責地守衛,臥房內間柔和燭光裡,彷彿一下子年輕許多的大遙皇帝輕柔喚著所愛之人的閨名,臉上滿是憐惜心疼。敬妃終是沒有醒,大概是在夢裡聽見有人喚她了吧,又或者只是下意識的動作,遙皇握著的那隻手稍稍用力,回應著苦苦呼喚的夫君。
“韻兒,是朕對不起你,朕只想著有遂良保護你就安全了,沒想到還是害你變成這樣。璟兒已經回宮,瘦了,精壯了,雖然越發恨朕,但至少他的完好無損活著回來的,看他並無大礙,朕……朕真的很高興。”垂下頭靠近雙目緊閉的半老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