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要不留情面地指責遙皇沒資格做父親嗎?就算遙皇真的沒有資格,她又有什麼資格來評論別人家事,對帝王之家那些複雜關係指手畫腳?告訴自己千萬次不可衝動,然而想起易宸璟提及荔兒時的內疚自責,心情怎麼都無法平靜。
易宸璟至今所做一切,有多少是被逼出來的?
他的苦,無人知,無人疼,無人感同身受。
面對白綺歌突然爆發的火氣,遙皇沉默許久,眼神不再親切溫和,驀地染上幾許木然:“不該你操心的事別多嘴多舌,朕……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女人。”
清脆一聲響,原本把玩在遙皇手中的杯蓋掉在地上摔成兩半,也不知是不小心失了手還是有意恫嚇。白綺歌低下頭看著殘缺的杯蓋沉默不語,胸口起伏漸漸平定。
“以上都是綺歌肺腑之言,皇上願聽也好不願聽也罷,畢竟忠言逆耳。”
遙皇側目,帶著玩味語氣:“什麼是忠言?不想聽的就都是忠言?”
“是非忠奸、善惡好壞,為君者當有決斷,綺歌一介民女不便多言,只希望皇上念在戰廷對殿下忠心耿耿的情分上能網開一面,世間能為殿下不惜犧牲一切的人,除了敬妃娘娘外戰廷當屬第一。”
“看來我們之間很難達成一致啊……”感慨搖了搖頭,遙皇撐著額角揮揮手,“行了,你可以走了,朕不希望今天的事被璟兒知道,你明白該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無非是要她閉上嘴裝啞巴,全當這場不愉快的交談從未發生,之後會怎麼對待戰廷和荔兒也依舊要由遙皇決定,她和易宸璟的意見大概是“僅供參考”的地位,做不了主。
白綺歌心裡冷笑,曾經對遙皇的好感一掃而空。
淺淺行了個禮轉身,前腳抬起還未落地,遙皇的聲音又緊隨而至,問的問題突兀,莫名其妙。
“戰廷對璟兒忠心不二,你呢?你能為璟兒做到什麼地步?”
這問題白綺歌根本不需考慮:“自是竭盡所能,不惜一切。”
“朕想知道,你的不惜一切究竟能付出多少。”
白綺歌的腳步縮回原地,瘦削身子筆直站著一動不動,袖裡兩隻拳頭握得更緊。她聽得出遙皇語氣裡不容反駁的意味,更感受得到背上並不溫和的目光,這次密談由頭至尾都在逼迫她、刺激她,早知如此真不該來。
片刻後轉身,殘破面容上淡然表情讓遙皇頗為欣賞,大手一揚,一樣物事拋向白綺歌懷中。
“這是我大遙調兵虎符,只有位列將軍上位者才能持有,算上璟兒手中那塊,整個遙國也不過五塊而已。”
“如此重要之物皇上該收好才是,綺歌身份低微,拿不起這要命東西。”白綺歌舉步上前,不動聲色將虎符雙手遞向遙皇。
遙皇不接,反而將虎符推回:“怎麼拿不起?朕讓你拿還有問題麼?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來歷,披著昭國公主名號嫁入大遙卻生長於白家,你是白家么女,是白老將軍所剩唯一女兒,也是現在掌管昭國三軍的白將軍親妹妹,你拿不起這虎符,那我大遙豈不是沒人能拿得起了?”
白綺歌僵立,看著手中虎符無言以對。
做夢也想不到遙皇居然把她身份查得一清二楚,當初易宸璟為了名正言順把她帶到遙國加以折磨,對外宣稱她是昭國養在深宮的公主,而今遙皇語氣篤定,分明是有足夠證據證明她身上沒有半點皇室血脈,想來是經過仔細調查的;而當假公主的身份被揭破時,她白家三小姐的身份就不止聯姻公主那麼簡單了,外加上遙皇給她這塊虎符,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白綺歌,你可願意做朕的廣戍將軍?”
威嚴渾厚的聲音壓在頭頂,巨石一般令得白綺歌喘不過氣,手中的虎符似是在火中剛剛煅燒過,滾燙滾燙,恨不得一把丟開砸個稀爛。
廣戍將軍,那是遙**制中僅次於大將軍之下的重要軍職,並且廣戍將軍有著十分固定、永恆不變的任務——守護大遙邊陲,或戰死沙場,或老歿邊疆,不死不歸。
這分明是……逼她和易宸璟分離!
本就不算紅潤的臉色一剎變得慘白,控制不住倒退半步,白綺歌手一顫,虎符掉落在地。
一陣咳聲似是提醒著白綺歌她的失態,滿是皺紋的手掌撿起虎符放在圓桌上,遙皇看也不看虎符一眼,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笑道:“這對你來說是好事,白家世代為將、戎馬崢嶸,無論男女都是一等一的沙場豪傑,只你一人偏安一隅嫁為人婦未免有損白家顏面。廣戍將軍雖然位列大將軍之下,實則擁有不遜於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