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了他自母親去世後心中的空虛。此時石柳做來;竟也是真心實意;尤勝往昔。加上他無論是經歷;心機;智慧都十倍與先人。故這兩名昔日與寶玉最是親密之人;也只道他懂事了;竟發覺不出絲毫破綻。
寶玉踏進東房門;心中暗道慚愧;他對此處路徑大多荒疏;在數日摸索以後;今日終於獨自尋到了王夫人寢息處。
王夫人便在炕上端坐;見他來了忙招手要他挨來。摸了摸他身上的衣物是否單薄;慈祥之情呼之欲出。寶玉心下感動;忙將這數十日自己鍛鍊身體之事一一對母親講了。王夫人聽得饒有興致;待聞得他食量大增;今日早上便吃了數十個小饅首;三碗粥時;卻是著實吃了一驚;惟恐多食生疾。叮囑再三;吩咐他不可如此貪食。
寶玉心下雖不以為然;以往在那個原始而食物匱乏的世界的時候;不要說這點東西;就是血淋淋的生肉他也照樣割而食之。但是那種久違的母愛感覺卻著實令他感覺溫馨非常。
母子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本房的丫鬟忙捧上茶來;寶玉略覺睏倦;便命人除去抹額;脫了袍服;拉了靴子;喚人拿了個抱枕來在王夫人身後倒下;王夫人心疼兒子;又叫金釧兒來替他拍著。寶玉正朦朦朧朧間;忽見一名穿紅稜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走來笑道:
“外面正廳中;林姑娘與璉大爺回來了。”
旁邊金釧兒知道他心中對這位林妹妹甚是著緊;忙推醒他;復又與他穿戴周正——此時王夫人已先行出去了。
寶玉由人引領著;一路上只見四處都是樹木山石樓臺房舍;卻不知哪一處是往那一處去的;只見四處景色彷彿。好在尋到了個丫頭帶他去到地方;早一路有人通傳了進去。
行進房中內間;只見盛裝麗服女子許多;石柳在寶玉腦中得到的資訊只是枝節片斷;當下也不能盡識。心中卻籌道:府中女眷整日間閒散無事;若說她們來此為迎接黛玉;還不如說是尋了個因頭聚上一聚;打發光陰。
當下隨在王夫人身邊;恭恭敬敬的向賈母請了安;又與鳳姐;賈璉等人行了禮;便侍立在賈母身旁;打定主意;謹奉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作聲。雙目不覺與一名娉娉婷婷的少女相觸後;卻再也挪不開來。
這少女嬌怯怯的立在那裡;眼中微紅;想來是剛剛哭過。雖然是大熱天;但是看到那清麗的容顏;便使人油然生出一種薄荷浸水一般的清涼。少女楚楚的身子微微晃動;若風過弱柳一般;不由自主的惹人憐惜萬分。恨不得將她攬入懷中;體味那種輕憐蜜意的動人滋味。
短短一瞬;
只是這相望的短短一瞬!——
便幾乎讓素味平生化做了刻骨銘心!
但很快寶玉便從這初見的驚豔中轉過神來;心下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嘆息;這樣的風流婉轉;弱不勝風的麗人;當真是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何處尋。
由此看來;原來的那名寶玉始終對她神魂顛倒;念念不忘;最後甚至出家避世。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而黛玉的心中忽然覺得自己眼前這個表哥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這並不是說此次見面;他不似以前那般行過來對自己問這問那;關懷倍至。也不是因為他一直立在那裡;沉默寡言;一反常態。
而是他的眼神。
這名文弱的表兄;不知怎的;竟忽然平添了一種從容的男子氣概與莫名的魄力。目光掃視之處;顧盼生威。而眉心正中忽然多出的那點秀麗的紅痣不僅無損於這種氣魄;更是若如畫龍點睛一般將整個人協調完美的統一起來。自儒雅中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一種無形的威嚴。
當下寶玉便行過去;同黛玉問了安。兩人之間此時卻好似多了一段無形的鴻溝;均淡淡的說了兩句;便無甚話說了。他心中有事;就稟名賈母;說道身體不適;要先回怡紅院歇息。人人均知他大病初癒;不以為意;卻是王夫人賈母聽了心上著緊;要喚大夫來。還是寶玉再三推了。
一路行來;還未進園門;卻就聽得裡面嚷。寶玉微微皺眉;他心中已將此處視為自己的私產;怎容他人前來羅嗦?大步跨進門;只見那乳母李嫫嫫拄了柺杖;在當地罵襲人:
“忘了本的小丫頭;整日裡就只會裝狐魅子;以為攀上了寶玉;居然躺床上裝模作樣;不出來迎接我!以後回過太太;拉你出閣配個小子去!〃
襲人性子本就柔順;聽到等閒話。心上又愧又羞又怕又委屈——她這月餘已與寶玉同房數十次;從一而終的觀念在心中橫亙著。不禁哭起來。
這李嫫嫫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