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見眾人瞧著自己的目光都有了敬佩之意,心中得意,只面上咳嗽兩聲,眼睛又掃了下那屏風,這才謙虛了幾句。
林知州看了眼那焦屍,怒道:“何人這般喪心病狂,竟敢在陸大人府中害了觀察使大人,若是查到,嚴懲不貸!”
那陸通判方才是面色灰敗六神無主,此時才有些鎮定了下來。這觀察使夜宿陸府被人謀害縱火燒死,雖則他也難逃其咎,只比起他家失火燒死,那責任又不知道輕了多少。心中一輕鬆,腦子便也有些清晰了起來,突然叫道:“我府中昨夜三更便閉門,這火是四更才起的,顯見縱火之人應是事先藏身府中的,說不定與觀察使大人還是相熟!”
邊上那副使被他提醒,一拍腦門道:“林大人,陸大人,我記得我家大人來時,馬伕是他跟班的隨行。快去叫了馬伕過來,問下昨夜可有可疑之人接近過大人?”
陸府管家起先早嚇得丟了半個魂,此時才稍稍有些緩過氣來,也不用陸通判吩咐,自己已是飛快地跑去了昨夜安排客人的跟班隨從住宿的地方,沒一會便跑了回來,白了個臉道:“那馬伕今日一早便出了府離去,門房因了府中出了亂子,也未細問,便放了出去!”
林知州聞言怒道:“自家主人出事,這馬伕竟擅自離去,實在可疑!快命人傳下命去,立時全城追拿這馬伕!”
楊煥哼哼了一聲道:“小小一個馬伕,哪裡來的恁大膽子!昨夜這縱火即便是與他有關,背後也必定另有人指使。”
林知州面上現過一絲陰暗之色,只很快便凜然道:“那是自然!待捉得這馬伕,再審個究竟。若真是他所為,後背指使之人,必定是要連根挖出!”
方才一直靜觀生變的徐進嶸,聽了這話,眼睛掃過了正悶頭不語的曹監當,又看了眼林知州,面上浮上了絲若有似無的笑,只那笑意便如冬日裡呵出的熱氣,還未成形立時便消散了去。
場面既是告一段落,如今只等著捉到那馬伕審個究竟了,林知州便命人收斂了那觀察使的焦屍,眾人唏噓了一番,這才各自散了去。
楊煥方才大出風頭,心中快意非常。本是想著等眾人都走光了,再和嬌娘一道離去的,哪知被那陸通判一把拎住,說是叫他跟去有事商議,沒奈何只得被拖著離去,經過那屏風前面時,故意咳嗽了下,大聲道:“走啦,大夥都散啦,總算是好歇口氣啦!”
許適容藏在屏風後,聽得外面的腳步聲一片凌亂,眾人議論紛紛地離去,有嘆觀察使倒黴的,有贊楊煥明察秋毫的,也有和同伴說自個往後再不吃烤羊肉的,不一而足。終是靜悄一片了,這才從那屏風後移步走了出來。剛行至畫堂的大門,突地怔住了。
那徐進嶸竟是負手而立,仍站在門外。
“賢侄,你……你,此話怎講?”陸通判猛地睜大了眼睛,瞧著有些不可置信。
“一派胡言!簡直是一派胡言!”曹監當不屑地哼了一聲,下巴的一圈肥肉隨了他說話張口時的節奏微微抖動,忽快忽慢。
林知州看了一眼曹監當,眉頭微微皺起下又平復了,只捻鬚不語。
剩下的州府官員瞧了眼那具焦屍,面現驚疑之色,各自交頭接耳起來。
徐進嶸眼裡掠過一絲淺淺的訝色,只稍縱即逝,隨即微微笑道:“願聞其詳。”
楊煥回想了下自己方才聽到的話,踩過了黑熏熏的瓦礫堆,到了那焦屍旁,揀起幾片方才嬌娘撿拾過來堆在一起的銅錢大小的東西放在手上,繞了一圈給眾人看了,這才大聲道:“這是頭蓋骨的碎片。頭蓋骨知道是啥吧?就是人的腦袋上的圓頂骨。人的腦袋是密閉的,裡面裝滿了腦漿。普通的室內火場,就像此處的屋子,人就算被燒著了,一般也不至於會到頭骨爆裂的地步。只有在有助燃物的情況下,人的身體被燒著了,腦袋又沒被敲破個洞什麼的,裡面的腦漿在短時內驟然升溫沸騰,就如同茶壺裡的水被燒開。這水開了,茶壺蓋還要被頂起,人腦袋裡的腦漿沸騰了,自然也要外擴。找不到出口,這才使得頭蓋骨炸裂,碎成了許多這銅錢大小的碎片。方才我在瓦礫堆裡找了下,只找到了幾片,其餘的應都飛濺出去,還埋在這瓦礫堆下。”
楊煥一口氣說到這,見眾人隨了他的描述,臉色都有略微有些變了,嚥了口唾沫,得意地大聲道:“也就是說,這觀察使大人必定是被潑澆了火油,這才造成了如此猛烈的燃燒,導致了他的頭骨爆裂,四下飛濺!”
楊煥說完,眾官都是驚歎出聲,看向那焦屍的眼裡都含了絲憐憫之意,有幾個還不自覺地摸了下自己正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