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寶託著下巴想,是了,他要什麼樣的呢?
能文,能武。戰場上能制敵,情場上能暖心。最好是愛穿一襲白衣,笑起來不冷不熱剛剛好……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人的笑臉來。那一襲白衣在腦海裡閃現,他突然生了一個念頭:若是那個人換做女裝,比世上任何人都好看。
他只看她穿過一次女裝,在那段偷來的時光裡,在那座山上。
可她此刻,又在何處?
頻繁會見各路女子的日子,在他消耗了各路人馬的熱情之後終於停止。那一日杜秋娘氣地在場中指著他直髮抖:“杜銀寶,我小時候就該剃了你的頭當和尚,省得還要替你操這份心!”
他原以為,這已經是事情的終點,可哪裡曉得,這才剛剛開始。今兒一早張博興來,瞧著他的臉好一會,方才拖著他到一旁低聲道:“銀寶啊,哥哥知道你心情不好,要麼哥帶你去個新鮮的地方散散心?”
那時候,杜銀寶真以為張博興是個好人來著,為了擺脫金寶和他姐夫長安,銀寶樂顛顛地跟著張博興出去了。
可這算什麼?這就是張博興說的新鮮地方?
杜銀寶的臉蹭一下由紅轉黑再變紫:這眼前是什麼景況?
他張博興竟然要叫個男人來伺候他?
為什麼這個男人面如凝脂,生得比女人還漂亮?還有,為什麼這個男人對著他,還要挑個小媚眼兒,眼波里流轉的皆是情義!
什麼玩意兒啊!
“公子喝茶呀!”眼前的男人細細的說了句,婉轉一笑,真是美如天仙,可是杜銀寶卻是險些噴出一口熱血。
他幾乎是倉皇逃出屋子,將將走到院子裡,卻是看到不遠處的張博興站著個個兒不高的人。那人女扮男裝的功夫委實太差了,連銀寶都能看出來,那是個女人。可是那女人此刻卻是狠狠踩了一腳張博興的腳,哭著衝出了小倌館。
一群男人們將頭伸出屋外,張博興梗著脖子罵了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兩個男人吵架啊!”說話間,竟是衝了出去尋他,連銀寶站在一旁他都沒看到。
銀寶側著頭暗笑,真真是遭報應了。那人想必便是安寧公主吧?
聽說,張博興為了擺脫她,還去參加了什麼勞什子的花魁大賽,雖人人都知他是男子,可當日花魁大賽他可是大獲全勝。只可惜,那日最讓他出盡風頭的卻不是這花魁之名,而是他奪得花魁之後,安平郡主一身男裝,款款而去,在全城人的跟前,求娶花魁張博興為妻。
當時的場面聽銅寶繪聲繪色地說起來,嘖嘖,真真是讓人驚奇。
顛龍倒鳳之事,世間少有,偏生,被張博興遇上了。
可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安寧的張博興方才那般緊張,又是為了誰?
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喲,一筆糊塗賬!
銀寶暗自笑笑,走出小倌館的瞬間,他看到不遠處背對著他的人,他突然立在大街上,如被雷劈了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他突然想起,也是前幾日,他在這大街上,其實是看到安然了。
那時候,他遠遠地站著,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與平日不同的是,她換做了一襲女裝,淺藍色對振式收腰託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開滿雙袖,分明是極淑女的一身衣裳,若是配上相稱的髮型,真真是完美至極。可是她卻用一根竹木簪子隨便綰了青絲,一如往常在軍中。
他回來不到五天時間,大姐便告訴過他,安然跟他是前後腳一同回來的。他在不停見各色女子的同時,安將軍也押著安然在見各色男子。
“分明前些日子還在談安將軍的婚事的,原本還等著皇上賜婚,不知道怎麼,又突然就消停了,反而成日被安將軍押著去見人。她真是奇怪的姑娘,旁的姑娘恨不得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卻特別抗拒女裝,被安將軍逼得沒法子換了,總算是換了身衣裳,可是這頭髮卻不愛打理。”
當時他遠遠地站著,便聽銅寶眉飛色舞地同金寶說這個事兒,他走近時,兩人都消了聲,等他走遠了,銅寶又嘀咕道:“聽說是頭上那根破木簪子,誰都碰不得。安將軍有一回看不過眼,拿了上好的玉簪給她,她回頭見那木簪子不見了,氣地好幾天沒跟安將軍說話呢,嘖嘖!奇怪的姑娘!”
銀寶那時候原地站了很久,愣了很久,當時,他真真是不信。
可如今,背對著他的安然,頭上依然只簪著那支木簪子。
那根木簪子上頭的紋路,他閉著眼睛都能描摹出來——那是他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蝶戀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