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男孩喊了一聲,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傍晚裡,不斷迴響。
“醒了呵,等著寶,奶奶在給你熱飯。”
“哎。”聽到廚房裡面傳出來的奶奶的聲音,小男孩還真的有點餓了,他應了一聲後,就活動了一下四肢。他記得今天下午的事情,也記得自己從垃圾堆上跌下來的事情。
那群臭丫頭!
小男孩看了看自己身上乾淨的衣服,感慨了一聲,“還是奶奶最好。”
“寶,你說什麼?”奶奶的聲音又從廚房飄了過來。
“我說——”男孩的話剛說到一半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邊的那個木偶娃娃身上,後半句話生生嚥了下去。
還是那雙漂亮的寶石藍的大眼睛。不過,墨色的長髮已經被清水洗滌乾淨,服帖地垂順下來,略微有點捲曲。瓷白的面板彷彿是晶瑩剔透的玉,又好像是盛開的雪蓮花。那身骯髒的衣服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樸素簡易的淡藍色碎花長裙。
布料跟裙子的樣式都有很簡單,但是穿在這個布偶娃娃的身上,卻讓人感覺說不出來的清純溫馨。
“寶,看什麼呢?快過來吃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麵,微笑著看著小男孩。
“奶奶,你怎麼把這個娃娃拿回來了?”
“昨晚上抱你回來的時候,你手裡面緊緊攥著她啊——”
“昨晚?”自己睡了那麼久嗎?男孩正詫異著,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汽車的聲音,男孩立刻放下手中的飯碗,狂奔了出去。“一定是媽媽來了!”
這位老人本來溫純的目光,漸漸冷淡了下去。她沒有孫子那麼興奮,那個女人的到來對自己來說,可能是一種終結。老人坐在了剛才孫子坐過的地方,伸出手去,摸了摸藍眼娃娃柔順綿長的發,她嘴裡面唸叨著,終於來了。
老吊燈又被風吹了一下,正好光線越過娃娃的寶石藍眼睛,那個剎那,極像是娃娃眨了一下眼睛,可是,卻又不是很像、、、、、、
宣宇彷彿看到了當年的那一幕,他回過頭,看到羽朵正神情地注視著自己,他頓時有點慌張。
“羽朵,剛才的場景,是你幻化出來的?”宣宇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羽朵是一個娃娃,而且是一個會術法的娃娃。宣宇見識過羽朵施展術法,但是卻從來沒有多想過。因為,他從來也不沒有把羽朵當成敵人過。
“宇寶,你知道嗎?當初奶奶有多捨不得你。你只是很開心的跟著薇姐離開了,你想要陪伴薇姐,但是你卻忘記了,奶奶也是需要你陪伴的。”
希望源於失望,奮起始於憂患,正如一位詩人所說:“有感受的人一定消化好,有緊迫感受的人一定效率高,有危機感的人一定進步快。
日子總是像指尖渡過的細沙,在不輕易間悄然滑落了許多許多。那些往日的憂愁和悲傷,在似水流年的盪滌下,隨波輕輕的逝去,而留下的歡笑和笑臉,就在“希望與失望”中徘徊,在它們深處歷久彌新。
經過了許多個來來回回的人生旅程,走過了許許多多年的風雨,走過了無數失望,經過了無數希望但又有失望,我終於明白:‘一次無奈的哭泣,便函是失望的所有滄桑,一次小小的挫折,便函是希望的所有彷徨。
“宇寶,你知道嗎?自從你走了以後,奶奶幾乎把我當成了你,雖然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說話,甚至都無法眨眼睛告訴奶奶,我懂了她的思念。可是奶奶依舊不放棄,她認真而詳細的給我講述你的點點滴滴。可是,當她終於講到了你被薇姐帶走的那個午後的時候,她哭了。”
羽朵說的時候,宣宇緊緊地握著羽朵的手,看著空無一人的老屋,身體有點抑制不住地想要發抖,不是寒冷,不是恐懼,而是,從心裡面迸發的一種傷悲,難以抑制。
可是,才那麼幾年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宣宇不知道,自己的短短几年童年,但是在奶奶的心中,卻是一輩子。回來了,四歲以前,宣宇一直在石橋鎮生活。可是,這裡沒有人願意跟他玩,沒有人喜歡他,其實確切點說,是沒有女孩喜歡他。
她們表面上都叫他宇寶,然後說你去做做什麼,我們就會跟你玩。可是結果,每次都是在耍他。
好清晰的記憶,可是都過去了。宣宇看著依舊雜亂無章的街道,茫無目的的人們——即使過去二十五年了,石橋鎮彷彿還停留在政府宣佈銷燬娃娃後的那個時候。
這次回來石橋鎮,是宣宇跟著老媽宣久薇一起參加奶奶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