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以前徐氏是住在柳家的,後來被柳進夏接走。我還以為他會想不通徐氏怎麼會從外面來呢。可他倒好,自己就給自己找了答案。還挺順溜。
柳進夏跟他說了兩句話,終於不再這麼心浮氣躁了。過了一會兒,他甚至開始陪他一起說胡話,開始說自己的生意剛起步的時候的一些事情,請他給些意見。
也許這也是和當年一樣的。
柳進夏,也是都記得的。
徐氏坐在一邊削蘋果,我在旁邊切蘋果。我們兩個壓低聲音說著些話。說的分明是柳家文的病情。他們兩個大男人在旁邊高談闊論,偶爾一回頭,看看我們。我們又衝他們笑。那樣子就像是在話家常。
出了房門的時候,柳進夏低聲對我道:“老頭子這個樣子,也不是個辦法。我一直在外面奔波,你覺得該怎麼辦?”
我一愣。
他道:“再留在這兒,總也是被那個姓燕的婆娘折騰。這不行的。你嫂子又住在孃家,也不方便。”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怎麼會不明白。
目前的情況,我們兄妹三個,的確是我最適合照顧柳家文。
我想了想,道:“我得跟玉寧商量商量。”
柳進夏道:“按理說我是長子,這本來是我的責任。”
我推了他一下,道:“不是這樣的。不是我不願意替爹養老。只是,我這些日子也是跟著玉寧到處亂跑。我是想回去同他商量一下,看看怎麼安排我安定下來,好照顧爹。”
柳進夏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我會時常回來把爹接過去的。”
我只覺得心裡一團亂七八糟,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一頭的思緒理也理不順。
第二天,戲臺子擺上了。一院子亂哄哄。
安玉寧中午的時候才回來。
我和徐氏陪著柳家父子倆坐了。
柳家文坐在臺前,笑眯眯地對我道:“你看,這出碧玉簪,是你頂喜歡的。”
我給他添了茶水,道:“是呢。難為老爺都記得。”
柳進夏在旁,和徐氏對望了一眼。二人面上都有些古怪。
我一向不愛看戲的。現在也有點昏昏欲睡。下人來拿了盤子讓我去打賞,我只得扮到底,假裝我是安四,吩咐人去打賞。
然後是戲子們上來謝賞。然後戲子們下去再準備。
我意興闌珊,也沒注意到有什麼。
第二齣戲是一出新戲。說的是一對同窗好友。兩個人從小就在一起,相知相許。長大之後有一個娶了妻。再之後他們便不再見面,相面如同陌路。
我隱約覺得不對。但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然後戲子上來謝賞。
一個蓋著綢緞的托盤被送到我面前。我一開始是沒想看的。因為賞賜給戲子的,無非就是那些東西罷了。可是托盤被送過去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突然覺得一陣不安。
我叫了一聲:“等一下。”
然後那下人把托盤送上來。我揭開了綢緞。
耳邊傳來幾聲女子的驚呼。
柳進夏一下子把我推開,柳家文被我撞翻在地上。這場面,一下子就混亂了。
剛剛放在托盤裡的,是一把匕首。眼熟的很。
那本來應該是我的。
現在,它正被一隻陌生的手握著。那個人塗了一臉的粉面,笑容卻分外明瞭。
柳進夏怒斥道:“你是什麼人!”
場面一下子就混亂了。
我把柳家文扶了起來,站在了柳進夏的身後。
那人卻不驚也不慌,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在我面前慢慢展開。
我只覺得全身的血都一下子凝住。
這是,小福的一件貼身小襖子。已經不復當時的完整,變得皺巴巴的。
我失聲尖叫,很想撲上去,卻被徐氏拉住。我尖叫著道:“你把小福怎麼了?”
那人一說話,我便認出了他。他是諶某某。只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道:“原來她叫小福。倒是個好名字。沒錯,她正在我手裡。如果小夫人想救她,便讓你家相公明夜子時到松下坡來與我見面。”
我額頭上的青筋猛跳,咬牙切齒地道:“你就不怕我報官?”
他有些譏諷地看了我一眼,活像我是一個沒腦子的廢材。他道:“你只管去。”
他這麼說,我反而不敢輕舉妄動。這個人,我根本不知道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