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住他的手，氣息有些不穩，卻也知道不該這樣。我得替我的孩子著想。於是我低聲道：“我給你煲湯好不好？大中午的還沒吃飯呢。”

他挑了挑眉毛：“你還會煲湯？”

我笑：“我會啊。”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知道他的情緒很不穩定。我便親手焚了寧神的沉水香，像哄小孩子一樣給他脫了鞋，還把他的腳搬上床，給他蓋了被子哄他睡覺。

他臉上的傷口已經清理過，這樣看來，他的臉色又顯得有些蒼白。我給他拉了拉被角，笑著俯身親了他一下。他這個樣子真可愛。

他失笑，但還是乖乖地呆在被子裡，沒出聲，任我戲弄。

我輕聲道：“你便先睡一會兒，我待會叫你起來喝湯。”

他捏住我的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不會趁我睡著了偷偷逃走吧？ ”

我反捏住他的手，垂下了眼睛：“怎麼會？”

他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我自然只當他開玩笑，安撫地親了他一下。他拉住我的手不肯放，倒像個孩子。我便哄他說等他睡著以後再走。

他很快便睡著了。

我定了定神，起身第一件事，卻是先去看了小福。

煲湯這回事，我的確不太在行。至多就只是一個會，完全達不到安玉寧那種刁鑽的標準。所以我也沒打算一個人給他煲好。廚房的大姐幫忙準備了食材，我意思意思給他把配料丟下去，然後就抱著小福去找劉姨娘。

她屋子的門沒有鎖，她果然在收拾行李。

小福突然哭了出來，裡面的動靜一頓。劉姨娘高聲道：“是誰？”

我抱著小福推開門走進去。

她看到是我，似乎一怔，然後繼續忙碌，低著頭，道：“怎麼你又到處亂跑，玉寧會擔心的。而且你的身子也沒有好。”

我拍著小福，有點手忙腳亂。劉姨娘看我這樣，倒是把小福接了過去，輕聲哄了一會兒，小福就安靜下來了。

我看著一屋子的大包小包，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覺得心酸，於是上前去拉她，低聲道：“姨娘，你果真要走？”

她抱著小福，卻不看我，眼睛瞥向一邊：“我想過了，我手頭也有了些積蓄，可以回繡莊去，安居樂業倒也不錯。”

我有點想哭，只拽著她的袖子不肯放：“姨娘，你不要把玉寧的話放在心上……”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小韻，如今我也是要走的人了，有些話我便直說罷。玉寧現在實在太荒唐。你是有身子的人，不如你去同他說，你要回孃家去待產，可好？”

我噎道：“為什麼我要避開？”

她抱著小福，別開了臉：“我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他常常到弄玉嫂子那裡去對不對？他常常惹人生氣對不對？可是，姨娘，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人……”

劉姨娘似是有些急了。道：“人都是會變的，小韻，你執迷不悟不是好事。”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姨娘，話都挑明瞭說，你也不用顧慮這許多。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若是走了，我赤手空拳，孤身一人，更不是對手。如今玉寧又成了這個樣子，我又有了身子，你若是走了，我怎麼辦？”

劉姨娘終於動容，面帶不捨：“小韻，你別這樣……”

我搖搖頭，真的是欲哭無淚：“我老實對你說了吧，我們夫妻之間不比常人，玉寧的異常，我比誰都看的清楚。你若是說他變了，荒唐，這我不能不認。可我怎麼能因為他變了就撇下他？姨娘，你也不要因為我執迷不悟就拋下我好不好？至多，只到我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我再不攔你的去留……”

劉姨娘低著頭，許久，最終只拍拍我的手，輕聲道：“好孩子，別哭了。”

我把小福抱過來，看著劉姨娘：“姨娘，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其實玉寧心裡也後悔……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還是信他的。姨娘，你是看著他長大的。難道你真的要拋下我們？”

因為過於激動，我的手都在發抖，無意識就把小福勒得太緊。小福嚶嚶叫了幾聲，似是又要哭了。劉姨娘忙又把她抱了過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別開了臉哭泣。

最終，劉姨娘輕聲道：“好罷，你有身子。肯定打理不好家務，那我便等你坐了月子再走。不過，後院我是不去了的。我畢竟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