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久之在心裡默默地祝福著祖國,他同時想起自己白髮蒼蒼的年邁的老母。母親對作為長子的自己,一直是懷著很高期望的,她總是深信,這個生性穎悟的兒子是會帶給她驕傲的。但事實上,自己帶給母親的是擔驚受怕,讓母親為自己時時操心。實在是太不孝了!
剛剛學會走路的小蓓莉,掙脫母親的懷抱,搖搖晃晃地向父親走過來,陸久之彎下腰去,抱起了可愛的女兒。望著女兒不諳世事的明澈清瀅的黑眼睛,他的憂慮少了一半,但思鄉的情緒始終縈繞在心頭。
面對著茫茫無際的大海,陸久之輕聲念起李商隱那首著名的《巴山夜雨》: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一葉孤舟在茫茫大海上飄浮,陸久之的心中有著那樣一種強烈的飄泊無依的思鄉之情。
一:全新生活
1930年的春天,當日本的櫻花燦爛若雲霞之時,陸久之和陳宗蕙來到東京。
透過關係,陳宗蕙進了二階堂日本女子體育專科學校,陸久之進了鐵道學校業務科。兩人開始了另外一種全新的生活。
鐵道學校的學員,都是鐵道部門的職工,由單位保送去進修的。這個學校的優點是:凡是學員,都有鐵路局發的免費坐車聯票,可以到處暢通無阻。而鐵路沿線火車站上設制的專門接待鐵路員工的招待所和飯館,可以半價優待。
利用這種優越條件,陸久之經常在節假日、寒暑假到各地去調查,瞭解風土人情,觀光異國山水,樂此不疲。作為《申報》的特約記者,他把自己在日本各處的所見所聞寫成稿件,發回國內。而報社編輯部也經常因某些讀者感興趣的熱點問題向他出題,要他組稿。每一次組稿,陸久之總是盡心盡力。
1930年的日本,軍國主義的侵華勢力空前囂張。走在東京的大街小巷,到處可見“打到*去”,“好男兒,當兵去”等大幅標語。許多受了軍國主義思想毒害的日本青年,個個摩拳擦掌,爭先恐後地踴躍報名,為天皇效忠,為聖戰犧牲。而一些有著清醒頭腦的反戰人士,根本無力扭轉局勢,只好徒然地作著努力,或是眼睜睜地看著這股狂潮席捲整個日本。
面對這一形勢,陸久之憂心忡忡。統治中國的蔣介石一直在忙著剷除異己,根本沒對外來侵略作什麼防備。再這麼一味下去,中國人遲早是要做亡國奴的!
陸久之向黨彙報了他在日本所瞭解到的情況,但他也明白,經過近三年的清黨,黨的力量已相對薄弱,暫且也無力與蔣介石抗衡,更無力與日本抗衡。陸久之熱切希望黨能廣泛地聯絡群眾,積聚力量,早日強大起來。
糾結陸久之的另一個心結是:曾在他家住過一個月零五天的日共總書記佐野學,被押回東京後,判了無期徒刑。得知這一情況,陸久之心裡十分難受,但他又無力對佐野學進行切實幫助,所以也只能祈願反動的日本政府早日垮臺,推翻對佐野學的判決,使他早日出獄。
在讀書、寫稿、關注時局的同時,陸久之以他善於應變的靈活的頭腦,利用一切可以調動的關係,結識了一批有影響力的朋友。這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在日本陸軍大學就讀的莊餘珠。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二:求見少帥
莊餘珠原是東北軍的軍官,很得張學良的賞識,是由張學良保送來日本深造的。他和陸久之一樣,對民族前途充滿了憂慮,兩人常在一起交換對時局的看法,對日本政府的侵略野心表示出極大的憤慨。
有一天,兩人又在一起談論時局。由於瞭解到日本軍國主義企圖向東北進軍的動向,陸久之向莊餘珠說:
“日本侵略中國,東北首當其衝。日本人第一步當然是侵佔東三省,然後用蠶食政策侵吞華北,最後吞併整個中國。你應該向少帥報告,讓他早作準備。”
莊餘珠握著拳說:“我們東北來的同學,心情都和你一樣,誰也不願眼看著敵寇入侵、國破家亡。為了不當恥辱的亡國奴,我們差不多都寫了信向少帥彙報了自己的看法。唉,只怕人微言輕,不管用啊!”
陸久之在東京一向自命為愛國志士,他認為在現今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自己當然不能躲在東京袖手旁觀,坐視國家危難而空談憂國憂民。他的熱血一下沸騰起來,他說:“要不這樣?我以《申報》特約記者的身份去見張學良將軍,向他報告一下我在日本的所見所聞和收集到的內部資料,提醒張將軍早作防備!”
“那可太好了!”莊餘珠拍手說,“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