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還是退居二線好了,反正也沒有人真心想聽——還是讓那個人來吧。”他幽怨,遙遙的將塗了藍色指甲油的手指點向遠處的鬱。臉上帶著笑,一張漂亮的臉有些扭曲。
遲天沒有聽見他前面的話,只是有隻手突然指向“那個人”才有了反應“他怎麼了?”
“大家都想請他彈一曲呢。”月笑,眾人應和。
頓時大廳裡的目光全投向本不被人注意的鬱。
19
遲天不說話,和大家一齊盯著站在角落的鬱看,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獨自倒了一杯酒,又灌進了早已猙獰叫囂冰冷不堪的胃,眉毛擰得緊緊的。
有人走過去將茫然的鬱拉到燈光璀璨的大廳中間,按他坐在鋪了高臺綴了鮮花的鋼琴前面。
像欣賞一直被捆了翅膀、擺在聚光燈下等待著被解剖的小鳥,喧譁聲此起彼伏。月更是得意地望著僵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的鬱,然後起身走到他面前”善意”的拍拍有點兒消瘦的肩膀:“不用緊張,就挑個自己最喜歡的來彈好了。”他將身體支倚在琴上,居高臨下的盯著鬱——
“不過,大家最喜歡德彪西的曲子。恩——《亞麻色頭髮的少女》很不錯哦”
“德彪西?”鬱空洞的問。
“嗯!很不錯的曲子哦!”他眯起眼睛衝鬱微笑,跳起一根手指就去點身側的鍵盤,敲擊了幾個清脆的單音——
“你沒聽過?”
“不”鬱輕輕的笑“我很喜歡他。”
纖長的手指扶上琴鍵,如雲似水般的音色頓時在大廳中入團春水化開,大廳裡頓時安靜下來。嫻熟而優雅的舉止征服了在場的所有聽眾,像一道絢麗多彩的光。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可以保有的高貴氣質、可以達到的專業水平。坐在高臺之上、雪色鮮花叢中的人在耀眼的燈光下籠罩了一層燦爛的光,緩緩盪漾出一圈圈柔和的漣漪。
站在一旁的月臉色由白變紅,交替替換了好幾種顏色。
一曲終了,鬱微笑的望向身邊臉色已經相當難看的月:“下面這首曲子才是我最喜歡的!”
音樂響起,遲天忽得站了起來——
無比熟悉的旋律,隔了十二年之久再次用另一種形式出現。輕柔的,源源不斷如泉水一般的音樂,那是自己最喜歡的曲子。
十二年前,在一片荒無人煙、綠意蔥蘢的小島上,自己曾向那個銀髮紫眸在月色下漂亮得像個天使一樣的人唱。
拉著那人的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唱。
那是一首遲天自己學會的歌,學校裡的老師說這是一首儐儀送葬曲,大家都不喜歡。遲天問那個人——
你喜歡嗎?
披了長長雪白頭髮的小腦袋點個不停,紫色的眸子氤氳著,那人溫柔的笑。
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哦,只唱給你聽。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音樂!
將來,我們不但會有屬於自己的音樂,還會有屬於自己的天地,自己的天空!
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世界!
我會保護你的!
你願意,永遠呆在我身邊嗎?
……
月,你願意永遠呆在我身邊嗎?
月,你現在又在何處呢?
月,你是否還記得十二年前曾和你相遇的我呢?
月,十二年了,這天地,這天空,這世界,我已經建的圓滿,造的華麗,但卻只有我一個人。月,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想你,都在等你嗎?你還活著嗎?你真的已經丟下我一個人了嗎?
……
“你喜歡這首曲子?”不知不覺間已走到鋼琴旁的遲天問。
“是啊,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鬱抬頭望著遲天,眼角殷紅。
“你知道,這是什麼音樂嗎?”
“這不是送葬曲《天堂之約》嗎?竟在這裡彈起來了!”一旁的月尖利的插嘴,眼睛瞅向遲天。
“不錯,這是那首英國的《天堂之約》,也許有很多人都不喜歡。但是——”鬱衝遲天微笑“只要,有兩個人喜歡就可以了!”
心絞痛著,鬱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說太多,因為那條詛咒就像一柄閃亮的長刀時時刻刻懸掛在頭頂。
女巫說,你不能講出實情,否則遲天會死——
那把銳利無形得刀,橫在遲天的頭上。
其實
即使是說了,即使讓他知道自己是與他在十二年前相遇的人魚,也沒有任何意義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