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船上數千人要緊,還是那幾分錢財要緊?九公且不要耍賴,快去取出來吧。”
九公無奈,只得低頭奔回船艙,不一時鑽將出來,手中提著一個大包,自然都是那返生香了。卻見船那頭也有一名乘客奔出,手中也提著一個包裹,想必也是返生香,只是他那包裹卻比九公手中那個小得多了,料來只有一二斤之數。
兩人提香上得甲板,船主迎上前去,作揖道:“有勞二位將返生香投入大海,獻與鯨神。二位受損不小,小可甚是過意不去,此番回去,船錢半文不要,聊為小補。”船上眾人都把眼來看二人,眾目睽睽,殷殷期盼,二人無奈,只得將返生香扔下船去,只見水波一旋,兩個包裹順著水流入白鯨口中。
那白鯨吞了返生香,又鳴了一聲,聽來竟頗有悽愴之感,破開水路,往南遊去,眾人拍了拍胸口,慶幸此番有驚無險,九公卻垂頭喪氣,十分懊惱,小山與猴王上前安慰了幾句,又問:“鯨神為何獨愛返生香?”
“我哪裡知道為什麼啊,我只聽說,數百年來,只要船上有返生香,鯨神多半便會出現,向人索要返生香,若堅持不給,那船可就走不脫了,不想今日教我碰上了。”
小山想起那白鯨離去時發出的悲愴長鳴,心中一動,說道:“難道這鯨神也患了失憶離魂之症,欲借返生香恢復記憶?”
“鯨神,失憶?”九公啞然失笑,“它雖被大夥稱為鯨神,左不過一頭畜生,如何會患上什麼失憶之症?你這說法未免也太過離奇了。”
猴王在旁邊聽了,卻是默默無語,彷彿想到了什麼,皺起了眉頭。
小山拍拍猴王肩頭:“喂,徒弟,怎麼啦?”猴王忽道:“先前聽九公講這返生香功效時也未曾留意,此刻想來,我彷彿也丟失了什麼記憶,這返生香如果有此神效,為何我日日在洞中聞著,並不見有何作用?”
小山一怔,說道:“對呀,九公,返生之說既是誇張,恢復記憶的說法也未見得作準吧?”
九公搖頭道:“不,返生固然並無可能,但此香能夠治癒離魂失憶,卻是決計沒有差錯,我昔年便曾親眼見過幾例,若此香真的全無效用,又焉能如此昂貴?”
猴王一聽,也有道理,只是自己腦中好似每有破碎記憶,為何洞中日日聞著返生香,並不見效,這白鯨吃了返生香,顯然也無作用,不然何至於數百年來一直求索不已?猴王抱頭苦苦思索,小山不忍,正欲出言開解,忽聽船上眾人又發出連聲驚呼:“啊!朝歌!朝歌!”
什麼朝歌,那是千年之前的商都呀,不是早就陸沉了麼?小山訝然抬頭,只見不知何時,周圍天色已十分昏暗,大片大片的烏雲不絕從海底湧出,翻卷迴旋不已,將頂上日頭都遮住了,陰風呼呼吹來,令人毛骨悚然。
眾人驚呼聲中,一艘一艘戰船從海底浮出,在滿天陰雲間載浮載沉,又有無數騎士,鐵面猙獰,目閃精光,手提長槍,或騎海馬,或跨鯨鯊,出沒於海浪陰雲之中。
沉沉烏雲之中,戰鼓咚咚,只見雲霧分開,一艘大艦迎面駛來,船上一面大旗高高升起百餘丈,上面繡著一隻碩大的玄色鳳鳥,怒翼飛張,隨風鼓動,彷彿隨時要破旗而出,翱翔九天。
玄鳥!真是昔年殷商的旗號,這支艦隊是人是鬼?從何而來?小山十分驚異,猴王見了這艦上眾軍諸將服飾,卻只是怔怔而望,彷彿又想起了什麼。
九公看著周圍艦隻旗號,臉色煞白,喃喃道:“運交華蓋,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今番回不去中土了,我今年八十七歲,卻也活得夠了,只是不合讓小山跟我出海,將大好青春年華葬送此地。”船上眾人也都驚得呆了,與九公一般神色。
“九公,你說什麼呢?”小山問道。
“小山,古老相傳,當年商周迭代,牧野一戰,朝歌陸沉,但並未就此從世間消失,殷商遺民一直在渤海之外萬丈海底中繁衍生息。只是一條,海底雖然食物無憂,礦產極豐,如人間絲綢、米麵、茶糖等物,卻是難求,因此朝歌常常派出艦隊,四海巡遊,遇上海上商船,必定搶掠一空,而船上乘客也必被他們殺戮殆盡,鮮有能逃生者。”
“竟有此等奇事!只是搶掠貨物,倒也罷了,卻如何這般狠辣無情?”
“許是遺恨千年,至今難消吧,總之他們遇上海船,不論來自何方,必定掠空殺盡,更不留下半個活口,據說只有兩國之船例外。”
“哪兩國?”小山還待再問,只聽得鼓聲大作,鐵面騎士們手持槍戟,自四方上下洶湧賓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