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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口氣繡兩隻,繡得眼花;水鴨子個頭又大,顏色又少,好繡一些。

初雪更加高興,她總是繡白孔雀,最大,而且只有一個顏色;可是也因為太大了,至今那孔雀還只繡了個眼睛,初雪說那不是眼睛,是孔雀尾巴上的花紋。她拉著我,高興的說:“爹說我們有半日假,那我是不是可以明日再繡那隻眼睛?”

我悄悄留意著我娘偏過頭對我爹笑:“今日秋丫頭說……江朔琰……”

我爹嗓門向來大,聽說他在朝堂上對皇帝說話也像在戰場上開炮那樣,曾經還被新登基的皇帝懷疑過以為他要蓋主;此際他雖然收了聲,然而也是擺出說悄悄話的樣子,聲音大如雷。

“畢竟她比初雪大,哪有哥哥娶妹妹,弟弟娶姐姐的道理!”

“可是就是那個弟弟,也還比秋丫頭大兩歲呢!”我娘不甘心的辯駁:“這有什麼的!輩分不亂就行了!”

我爹後面說什麼我沒聽清,反正過了十日,江侍郎做壽,我爹我娘帶了我和初雪同去;到了江府熱鬧非凡,門前幾可謂車水馬龍;進得府去見過江老爺,阿孃便帶了我們去見江夫人,打聽了來,卻聽江夫人在江朔琰房裡,心情甚是煩亂,此刻不便見客。

江朔琰又出事了,他同太子一起在偏殿裡玩耍,不妨偏殿走了水,趕來的太監救走了昏厥的太子,不知道江朔琰也在裡頭。太子迷迷糊糊指著裡面指了好幾次,都沒人發現;後來還是一起趕來的和熙郡主覺察到還少了一個人,江朔琰還沒出來;這才命人又進去搜尋,找了許久,發現江朔琰躲在一個倒下來的博古架下,那架子倒下來時正好與牆壁形成一個犄角,江朔琰便躲在那下面,這才得以倖免於難。

眾人都道江朔琰福大命大,唯有他媽覺得自己兒子怎麼這麼悲催,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這檔子事情,眼下江朔琰又臥病不起,正逢江老爺做壽,皇上便特開隆恩准許江朔琰出宮休養一段時日;全家人翹首以盼了半日,誰知道這孩子竟然是被人抬回來的,見了人只會笑,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江夫人急得一夜之間頭髮白了一半,日日尋醫問診,大夫有都說沒什麼事,大約是火災當日嚇著了,都說休養幾日便好了。

可是休養了好些日子,江朔琰還是起不了床,江夫人生怕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哪還有心思出去笑臉迎人。

我和我娘進去的時候,便見江夫人坐在一張床前,愁眉苦臉的,手裡握著一隻細白的手,指尖微微泛青,十分的瘦。

不用說這隻手一定是江朔琰的了,我瞅瞅他那細得小柴杆兒似的手,果然是個藥罐兒模樣,不由小小替初雪憂心了一把。

江夫人見是我們來了,趕緊放下江朔琰的手,自己站起身來迎接,我娘便擺手,悄聲道:“不用見外,怎麼?還不好麼?”

江夫人忒憂愁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這幾日總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冷暖,也不知道餓,一日有大半日都是睡過去的。姐姐,你知道我這孩子,打小就多災多難的,生下來這好幾年,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江夫人抽出帕子,捂著嘴抽泣:“我就指望著他能安安穩穩的長大了把魂養全了,興許會好些;誰知道這次又出這個事!如今這光景,看著就不行了……要是這孩子就這麼沒了,我,我豈不是對不起他!生下他時吃那麼大的苦,卻連一天好日子沒讓他過過,早知道是這樣,當初我還不如不生!”

說著再掌不住,也不管有人沒人,自己拿了帕子,淚珠兒便成串的往下掉。我娘鬆了我的手趕上去捂住江夫人的嘴,道:“不許胡說!孩子聽著呢!”

江夫人搖搖頭,任由我娘扶到椅子上坐了,細聲安慰;我一個人站在床前,留下來也不是,走亦失禮,自己想要上去勸幾句,好像也不對,畢竟眼下我還只是個七歲孩子的身形,不好說太多文鄒鄒的寬慰之詞;萬般無聊之下,我便信步挪到床前,準備看看小藥罐子長啥樣。

“秋丫頭不要亂跑!”我娘回身叫我:“若是驚著哥哥,叫你好看!”

我吐了一下舌頭,心想這床上的人還不知道死了多少呢,哪有這麼容易被驚到!倒是江夫人在一邊拿著帕子擦眼睛,一邊吸著鼻子道:“沒事沒事,讓她看看,沒準還看好了呢!上回不就是秋丫頭生下來,兩個小子都好了麼?”

……所以說這只是湊巧罷了!

我轉過臉去,迎面對上一張雪白的臉,瘦到錐狀的下頜上,有刀鑿一般的嘴,上面是漆黑不見底的眼睛,一頭烏髮潑墨般的散在耳邊和枕上。

見了我,那抹青白的薄唇勾了一勾,一雙烏黑的眼睛彎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