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將引起群商攻訐。伯父奔波多年,經營起謝氏招牌不易,我勸你——慎重行事。”
謝倚舟愣了一下,最近絲綢鋪來了一位富商,出三倍高價購買特級香品紗,然而鋪子裡所有庫存都已經被人訂完,再行生產已經來不及了,他再三思索後製造了一場事故,讓人以為鋪子裡的所有香品紗都已經浸了水,他又利用與訂貨客商之間的長久合作關係,親自登門道歉,故意賠償了一筆銀子,反手便將貨賣給了高價客商,盈利五千兩白銀。但這事情十分隱秘,江小樓又是如何得知?他一時背後冷汗,面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你——”
“二公子不必緊張,我並沒有時時刻刻都盯著你,只是天下無不透風的牆,這訊息既然我能得到,很快其他商戶也會知曉,我不希望伯父多年來的心血毀之一旦,希望你小心謹慎。”
江小樓的商鋪生意紅火,她又和謝連城來往密切,會知道這個訊息並不奇怪,謝倚舟細細一想,便不願多放在心上,只是冷淡地回答道:“一則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二則夫纖嗇筋力,治生之正道,而富者必用奇勝。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為了謝家著想,這畢竟是我的家務事,郡主不必擔憂。”
江小樓望著對方誌得意滿的面孔,微微搖了搖頭。自作孽著不可活,失去了信譽的商家根本無法在商界立足,只可惜謝康河半生心血,眼看就要付諸東流。
恰在此刻,一個年輕男子跌跌撞撞進了門,一頭栽倒在地,惹得眾人大為震驚。謝春上前一步,失聲叫了出來:“三哥!”
江小樓一愣,目光落在這年輕男子的身上,他一身錦衣不知在何處蹭破了,靴子上滿是黃土灰塵,頭髮也是無比蓬亂。謝春衝上去扶了他起來,江小樓才看清了他的長相,這少年一張臉白白淨淨,身形很有幾分瘦弱,眼睛卻比秋星還明亮。他剛爬起來,卻又撲通一聲在靈前跪倒,臉上沒有一滴眼淚,可江小樓卻分明感受到他心底的那種哀慟。
真正的哀慟,是發不出聲音的,甚至可以是沒有眼淚的。
江小樓靜默地望著他,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能夠被謝春叫作三哥的,應當就是謝康河的第三個兒子謝天釋。果然,謝倚舟率先呵斥道:“父親去世你都沒辦法及時趕回來,實在是忤逆不孝的東西,現在還有臉回來!”
謝天釋沒有看他,那雙眼睛並沒有看任何人,像是聽不見謝倚舟的呼喝。謝倚舟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領子,怒聲道:“你聽不見嗎?”
謝天釋垂著頭,像是十分喪氣的模樣,眼睛逐漸變得黯淡無光,謝倚舟揚起拳頭便要揍下去,謝春尖叫了一聲捂住眼睛,然而謝倚舟卻沒能打下去,因為他的手腕被人扣住了。
謝天釋不過抬起一隻手,便阻止了那看似堅韌不催的拳頭。
謝倚舟的臉色慢慢發白,面上湧起黃豆大的汗珠,王寶珍尖聲道:“三少爺,你怎麼能在老爺靈堂上鬧事,還不快鬆手!”
謝倚舟一下子摔在地上,四仰八叉,極為狼狽。謝天釋從他的身上筆直跨了過去,燃起一炷香,恭敬地在靈堂前叩了三個響頭:“父親,兒子不孝,來遲了!”
謝天釋是謝康河最小的一個兒子,從前被提起的機會極少,謝家所有人都似乎對他的存在可有可無,但今天江小樓見到這一幕,心中卻對他陡然升起一絲好感。這少年,真是個有趣的人。
謝天釋轉過頭來,看著謝春道:“大哥呢?”
謝春眉頭一下子皺緊了,卻是有些猶豫。
謝倚舟被僕人扶了起來,咧了咧嘴角,陰冷道:“那人不是我謝家血脈,早已經被父親趕出去了。”
謝天釋的濃眉抖了一下,眼睛裡有一絲異樣的神情閃過。
江小樓一直漠然觀望,此刻才開口道:“謝大公子如今已經搬入新宅,待會兒我會把地址告訴你。”
謝天釋這才注意到大廳裡的這位陌生女子,她也是一身顏色素淡的衣裙,面上不施脂粉,髮間也未戴半點飾物,晶瑩的眸子和白皙的面孔卻格外引人注目,那張纖巧的嘴唇若是輕笑起來,人的心跳都可能要停止。謝家姐妹或溫婉或高貴或天真,可謂各有千秋,但任是萬紫千紅,也壓不過她滿身的清豔獨特。他看著她,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你是江小樓。”
陽光照進來,恰巧照進了謝天釋的眼睛,他的眼睛帶著笑意,就像是滿天陰暗裡突然照進來的一縷光明,他認真地看著江小樓,開口道:“我知道你,他給我的信裡,每一封都提到了你,所以我好像很早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