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都感到有一雙雙眼睛在不懷好意地從每個角度盯著我們,我們不敢在校園的同一個地方呆得太久。 這個時候,我們最擔心的倒不是十萬火急的高考了,而是擔心學校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用什麼方式來利用我們這個“典型”來繼續教育同學們。 現在,我在這裡,終於可以心平氣和說點什麼了。 我在寫下這段經歷的時候,不免假設,要是讓我再經歷一次同樣的“錄影事件“,以我們現在這種“過來人”的心態…… 不,那怕是這樣的想像與假設,我也受不了。 學校區區80餘畝的校園裡,裝有100多個攝像頭,每個攝像頭都像一個無情的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每一個同學,放牧著他們,剝奪著他們的隱私與尊嚴。 這是一個偶然,還是一次惡作劇? 我不相信這樣的偶然。 我的中學,我曾精心繪製過“美女地圖”的地方,這個我們曾戲稱為“XX情場”的地方,現在對於我卻像一片陰冷的墓地那樣令人窒息。 《流星花園》剛剛火爆的時候,有的同學把學校也叫做“XX花園”,然而,此時,我內心已經把它改了一個字,叫“XX墓園”。我已經在心裡埋葬了我的高中時代。'返回目錄'
在天台上(1)
4月10日。 下午放學後,我們想暫時擺脫那讓人窒息的教室,就去了教學樓的天台透透氣。 那是惟一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那也是一個留給我和小云許多美好回憶的地方。 記得剛和小云開始交往的時候,小云下課後常常把我叫到天台上看風景,在那裡小云還教過我跳交誼舞,她輕快的舞步和我笨拙的腳步在上面留下了數不清的快樂與溫馨。 而此時,天色和我們的心情一樣灰暗。 “這些天來,我一點書都看不進去,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我們逃跑,往沒有人煙的地方逃跑!可是,我們卻怎麼也逃不掉,到處都有人在窺視我們,在譏笑我們!魏罡,我該怎麼辦,我們該躲到什麼時候?” 小云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找不到更好的說辭來安慰小云和我自己。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欄杆,說:“我們現在如果放棄讀書、不參加高考的話,也不現實。爸爸媽媽,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再說,我們不能就這麼稱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意。” 站在天台的邊緣,我下意識地一起向下望了望,那個我們熟悉無比的校園,現在卻是那麼的陌生—— 這幾天來,各種流言的版本在這區區80來畝的校園裡冒了出來,一個比一個不堪入耳,甚至包含了對我和小云的人格與人身汙辱。那段錄影自然也榮膺“2003年奧斯卡最佳愛情短劇”的稱號。 “現在學校所有的人都在笑我們,我們成了不折不扣的小丑了,我們待在這個地方還有什麼意義?”小云憂傷地說。 天台上的風好大。 我抱緊小云,就好像她會從上面掉下去,只是,心中更恐慌的念頭升起來了,也許,我想抱緊的,其實是自己。 “我們現在不能逃避,我們還要參加考試,還要準備上大學啊。”我頓了頓,說,“我還沒有告訴父母這件事呢。” 我竟說了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是不是更證明了我是個懦夫呢? 這時,恐懼在後面抓住我了,我害怕小云說出我無法回應的話。 “我也沒有。我媽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在她眼裡,老師和學校什麼都是對的,她不會聽我解釋。她受不了這種事的。”小云的眼睛又溼潤了,說完緊緊抓住我的手。 我剛要開口,她痴痴地望著我,緊接著又說:“我們現在從這裡跳下去吧,眼睛一閉,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煩惱,沒有憂傷,沒有恥辱的感覺,什麼都沒有了,不會有了。魏罡,你說呢?” “你說的沒錯!”我的情緒激動,軟弱的想著,除了以死來反抗、來抗議這大不平的人世,還有比之更簡明,更直接的方式麼。 原來,死,這樣的心思是早在心中百回千回地轉過了。 突然我想起了記憶深刻的一件事:在楊浦的一所中學,一個老師聽說自己班上一個平時有點調皮搗蛋的學生參與“拗分”(就是向小同學要錢,不給就打),作為懲罰,把他關進了小黑屋。 想不到,這個性格孤僻的同學竟然用紅領巾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吊在窗臺上面。他的身軀輕柔地旋轉著,觸碰著牆壁,一下一下地輕輕碰著,著很舒服很愜意的樣子…… 我和小云一起靠近欄杆,低頭,望著堅實、冷酷的水泥地面。 我們離地面那麼遠,同時又是那麼地近。 沒有什麼不平、委屈、屈辱是大地母親包容不下的。 我們準備好了,要跳下去! 我們會怎麼樣呢? 跳下去,我們會腦漿迸裂地死去,把地面染得殷紅一片,那樣的話我們的死相會很難看很難看,甚至會沒有人樣了。 我們為什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