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門敞開著,還沒到跟前兒,遠遠的小桃就看見母親林氏坐在上首,旁邊坐著兩個中年婦女,身後還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三哥樂賢捧著杯茶坐在對面,臉上神情淡淡的,小桃一見便知三哥心情不好,樂賢冷眼瞧到了妹子來了,臉上方帶出幾分欣喜神色。
小桃進了客廳,見了母親先行了禮,視線就轉向那兩個中年婦人,林氏道:“四妞兒,這是你大舅母和二舅母,那一個是你表弟林遠,你見見吧。”
林氏嘴裡雖這樣說著,心裡卻是大不自在。神情也淡淡倦倦的。小桃豈能看不出來。聽母親一介紹,她便明白了這兩個婦人所為何來。
她也不急著問好行禮,只淡淡的掃了兩個婦人一眼。那兩個婦人皆有四十上下年紀,皆穿著平常的棉布衣衫,見了小桃臉上都擠出笑容來,但小桃怎麼看怎麼覺得假惺惺的,那分明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硬裝出來的笑容能好看到哪兒去。她眉頭就是一皺,轉頭看向那個跟自己年紀彷彿的少年,見他面目倒還端正清秀,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青色衣衫,身形有些瘦削,見小桃向她看過來,便躬身施了一禮道:“弟弟給姐姐問好了,姐姐安好。”
那兩個婦人中的大舅母此時也站起身來,走到小桃面前,假作親熱的扯著小桃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嘴裡嘖嘖稱奇道:“哎呀,小姑,這便是你家四姑娘麼?嘖嘖。真是俊俏象是個畫兒上的仙女兒似的人物,難為你怎麼調教的?咱們林家的孩子就屬你家的最出挑了。”
林氏也不答話,只鼻裡輕輕嗯了一聲。那二舅母性情似乎更內向些,此時坐在椅上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眼睛只慌亂的看著地面,坐得直直的。那大舅母見自己的一番恭維如泥牛入水般,別說林氏搭腔,就連眼前這個被誇的物件也是淡淡一副似笑非笑的從容神情。
大舅母再接再厲,盯著小桃,親熱的道:“外甥女兒,我是你大舅母,你不認得我也不稀奇,想當年家鄉發大水遭了災,咱們和你們家就斷了音訊,那時還沒有你呢,怨不得你不知道。咱們前幾年和你二舅家都搬來這京城附近的鄰縣住著,也為的是讓你表弟趕考方便,哪裡知道你們就住在這城裡啊。也是天可憐見哪,你大舅舅前些日子拉活到京城裡,在大街上遇上了你母親,看了你母親那身周正的打扮還沒敢認呢,可總歸是兄妹情深啊,他回家跟我一說,我就急了,說他真是個榆木腦袋瓜,哪有哥哥見了失散的妹妹不相認的道理啊。即使是小姑如今發達了,畢竟也是咱嫡親的妹子啊,也是姓林家的骨肉不是,妹子和妹夫定不會嫌貧愛富不認咱們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說完,便笑著看了看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林氏,又瞅了瞅面前仍是一派雲淡風清神色的小桃,等著她們接招。她心裡想著,我今日既厚著臉皮來了,定要攀上這門好親戚,她都打聽清楚了,這小姑子家現在是很好過的,有好幾家鋪面和生意,以後自己兒子林遠即使是考不上功名,就憑著樂家的那幾家鋪子和酒樓,也少不了自家兒子的一份美差。
小桃聽她一上來就把嫌貧愛富這頂大帽子給樂家扣了上來,心裡就不由得起了厭煩。她淡淡的掃了大舅母一眼,將她手從自己手腕上輕輕拂開,轉頭對身後跟著的畫眉和喜鵲大聲道:“你倆個怎地如此不長眼色,還不快將這位夫人扶到座位上坐好,平日都是我慣的你們,見了生人規矩都忘了麼?”
喜鵲和畫眉心中暗笑,知道自家姑娘是故意殺雞給猴看,心下明瞭,面上卻坐出委屈和小心的模樣,急忙上前將那大舅母攙到原位上坐了,才又將小桃扶到樂賢身邊坐下。兩人站在小桃身後準備看好戲。
大舅母聽著小桃訓斥丫頭頗有幾分指桑罵槐的意思。卻不敢較真去問,也不敢發作,只覺剛才一番話是白說了,不由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那二舅母更是低了頭默不作聲,就連那林遠也臉上一紅,退到他**身後去站立了。
小桃斜睨了三哥一眼,見他藉著喝茶擋住了唇邊大大的笑意,不由得好笑,又轉頭看向母親林氏,見她面色稍緩顯是剛才自己那番話起了作用,便心中有了數。知道應該如何打發這上門的不速之客。她看了這兩個婦人,已知那個自稱大舅母的女人是個主角,那個二舅母人好象老實些,看樣子是被那個大舅母硬拖來的。
小桃接過丫頭遞過來的茶盅,用杯蓋輕撥了撥浮在一面的茶葉,小桃慢悠悠的說道:“兩位夫人,如何稱呼?還有這位公子,怎地叫我姐姐呢?我只有三個兄長,下面卻無弟妹,你的稱呼可不敢當。”
那二舅母神情頗為尷尬,一言不發。那大舅母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