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不早了。”
“不。”
他忽然有些恍惚了起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撲面而來,還有,就是手裡那把冰冷的鑰匙。馬達漸漸地感到自己彷彿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在那裡,誰都看不到他,他只能蜷縮著身體,就象是回到了母腹中的胎兒,被羊膜包裹著全身,靜靜地隱遁起來。
接下來,是一片無盡的黑暗,誰都記不起來了,直到清晨的天光照射到馬達的臉上。那絲光線刺激了馬達的眼睛,他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長條形的小房間裡的一張窄床上。床的另一頭有一臺電腦,床邊的窗戶很小,光線好不容易才透進來照在他臉上。這是哪兒?他迷惑地看著這陌生的環境,他忘了,他居然忘了昨天在公共汽車上看到那個女子以後發生的一切。倒是在網咖裡徹夜閱讀長篇連載小說的情景佔據了他的記憶。馬達發現自己的外衣正整齊地摺疊好了放在床邊,自己穿著內衣躺在被窩裡。忽然,他感到自己的手心裡一陣涼意,好象有個什麼東西,他攤開手心,看到了那把房門鑰匙。
馬達越來越迷惑,他只回憶起自己走上公共汽車上,見到了一個混身是血的女子,他甚至還不記得自己是否坐在了她的身邊。他迅速地起來,穿好了所有的衣服,然後他開啟房門,把鑰匙塞進了鎖眼試了試,果然,正是這間屋子的鑰匙。他把房門鑰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再把門鎖好,走下那搖搖欲墜的樓梯,離開了這棟小樓。
馬達走出了那條小馬路,走上了大街,一輛公共汽車開來,他跳了上去,發現這就是昨天的那輛車,他面對著昨晚的那個空位子坐了下來。然後,他摸出了那把房門鑰匙,終於,透過這象鐘擺一樣晃動著的鑰匙,他把昨晚發生的事都回憶了起來,他確信,昨晚他確實坐在了那女子的身邊,現在他所回憶起來的就是事實的真相。
公共汽車靠站了,馬達下了車,回到了馬路上,手心裡緊握著鑰匙,依舊冷冰冰的感覺。他忽然覺得手心裡被擱得很難受,彷彿那把鑰匙是有生命的,在他的手心裡掙扎著。也許這鑰匙正渴望著回到鎖眼裡去,開啟那扇門。馬達想至少得把人家的鑰匙還回去。於是,他又把自己的領子豎起來,悄悄地匯入人流,象魚一樣遊動著。
他穿過幾條街,憑著甦醒回來的記憶,找到了昨晚的那棟小樓。現在他才又重新看清楚了那棟建築,四周有許多這樣的樓,一點都不顯眼。從外面看不到多少窗戶,就象一個封閉著的罐頭。馬達走進了小樓,沒有看到別人,只是小心地走上了樓梯。那讓人心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幾乎使馬達一腳踩空摔了下去。他走到了三樓的那扇門前,先敲了敲門。過了許久都沒人開門,她肯定不在。也許,是因為她把鑰匙交到了馬達的手裡,而她身上又沒有備用鑰匙,自然也就進不了門了。馬達打定主意必須要把鑰匙還給她,他把鑰匙塞進了鎖眼,立刻開啟了房門。長條形屋子裡果然是空的,那扇小窗裡透進來的光線是如此暗淡,以至於整個房間似乎永遠都是處於黃昏或者黎明時的狀態。早上他睡過的被窩還是那樣零亂,一切都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她沒有回來過,她去哪兒了?
馬達決定等她回來,否則萬一她真的沒有備用鑰匙的話,那她就有家不能回了,假定這裡確是她的家。馬達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房間,總覺得散發著一股黴味,實在太小了,就象是某種小動物建在森林裡的巢穴。他重新把床和被子攤好,然後走進了衛生間裡。他不明白那麼小的一間房子怎麼還單獨配有衛生間,似乎就是專門為了方便某個人長期隱匿而設計的。衛生間雖然也小得可憐,不過樣樣設施都齊全,甚至還能洗熱水澡。馬達試著擰開了熱水龍頭,很快一股熱氣從水裡冒了出來,水汽模糊了衛生間裡的那面鏡子,也使馬達的臉在鏡子裡一片朦朧。他甚至還想找到那件沾滿紅色汙跡的衣服,以證明那是否是血,可卻怎麼也找不到了。馬達退出了衛生間,在房間的角落裡,他找到兩把摺疊椅子,還有一個可摺疊的小桌子,他開啟一把椅子坐著,靜靜地等她回來。
天色又暗了下來,馬達看了看窗外,那小小的窗戶只能看到一方紫紅色的天空。他忽然感到有些餓了,他想出去吃點什麼,但又一想,萬一就在這個時候她回來了怎麼辦?於是他還是留在了房間裡,半小時以後,他實在忍耐不住了,就開啟了那個大冰箱。馬達沒有想到,冰箱裡居然塞滿了各種食物,主要是袋裝的冷凍食品,還有許多醃製過的熟食,這麼多東西,足夠吃一個多星期了。馬達又等待了一會兒,心想總不見得為了等她回來而把自己餓死,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