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ME攝影工作室。
"明天就準備回米蘭?!"京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完全忽略了這件事。
蓮坐在沙發上,微向前頃身,挽起衣袖的雙肘靠在膝端,微笑著說:"我說過我是請假回來的,難道你覺得論工作我會怠慢麼?那不是連京子小姐的一半都比不上?"他說得頗有些調侃的意味,交握的手掌卻洩漏了他的認真情緒。
"我忘記了。"京子不好意思地低低頭,向他作出抱歉的樣子。這幾天無論是在醫院還是拍戲,蓮都默默守在她身邊,連回"不倒翁"都一定要送她到進門為止,她幾乎已經習慣了。蓮這次秘密回來對外都沒有交代,除了少數的劇組工作人員以外,媒體更是沒有得到半點風聲,而穿著平民化附加一頂鴨舌帽,演戲天賦又達到登峰造極地步的蓮自然不會讓他們看出破綻,因此幾天來也以一種難得的平淡氣氛相安無事。雖然蓮說過喜歡她,可是在那之後的相處,除了偶爾戲弄性般的挑逗以外,他沒有再做過任何其它的舉動。
總之,一切平靜到她完全淡忘了這是蓮擠出來的時間,而且只有短短的五天。
化妝師正在她的臉上施展魔法,她卻沒有了往常雀躍不已的心情。
"下巴抬起來一點。"
她依言抬起頭,從眼縫裡看到蓮靠在沙發上小憩。
蓮……到底怎麼想的呢?猶豫地在心裡思考著,即使先說讓她相信的那個人是他,但是他沒有再表示什麼,他們之間也維持著一貫的風格相處著。說真的,她一直覺得有些昏昏愕愕,從前隱隱感覺到敦賀對她的好還有這某種原因,但她一直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那就像剛從那一個煉獄裡脫胎換骨出來之後又有要墜落下去的傾向,她害怕。
是,她害怕。即使,不破尚對她說,他並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沒有想過,就已經傷害到那樣的地步,如果想到了,那又會怎麼樣?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當初信誓旦旦坐在LME大門前發誓要進入藝能界,她抹煞掉所有矜持和不安,只為了能夠報復……可是現在,這個想法全都淡化了。
不是原諒了不破,而是那份心情,早就被另一種更純淨的感情取代——她要做最上京子。一個沒有依靠也無所謂的人,一個憑藉自己力量站起來的人,一個全全然然的最上京子。
改變她的,最重要的一個人——是蓮。
[不要以為,光靠膽量,事情就能如你所願。]
蓮倚在暖色調的燈光下,鵝黃色的光芒撫過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沉靜,溫柔,像是天神畫裡的神祗,青幽的發乾淨飄逸,一點點微風就能激起一圈流華。他有些疲累,黑襯衫的襟口解開了幾個釦子,露出結實的鎖骨和那條清冷的銀鏈。倚靠的姿勢卻仍不忘雙臂環胸,冷靜的人通常都是如此。
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卻忽而睜開了眼,對上了她的,於是他微笑。
小動作被逮到,她吃了一驚,臉倏地竄紅,趕忙撇向一邊。
"不要動!"化妝師哪裡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唇線順著她轉頭的動作直接就畫到了臉頰。
"啊!"京子驚呼,一旁傳來不懷好意的笑聲。
化妝師在化妝箱裡翻找了找,拍拍額頭忙說聲稍等走出門去。
她憤憤地轉過頭去瞪著始作俑者,蓮捂著唇止不住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一開始就知道她在偷看他。
黑色的怨氣從她的周身散發出來,濃烈到這一方角落黯淡無光,嚇得化妝師趕忙藉口去拿紙巾逃之夭夭,可是小惡魔哪是魔王級人物的對手?何況這個魔王還是光明黑暗通吃?看,只要牽起四十五度角的高階紳士笑容,天使淨化之光的效果直接秒殺接近的黑暗氣息。
"噢,我死了~~~"沾到了邊的怨京甲捧著胸口,在原地轉了幾個無力的圈子,然後倒在怨京乙的懷裡,白眼一翻,猝死。
"哦,不!羅密……不,怨京一號,你怎麼能就這樣丟下我死去——"怨京乙抱著怨京甲的屍體,怨憤的眼神瞪著大魔王,貌似在控訴"你怎麼這樣殘忍呀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呀你這樣對我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呀你不要裝高尚呀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個披著羊皮的狼呀"之類之類,然後英勇烈士般地義無反顧地衝進了敵營——壯烈犧牲。
啊?!啊!京子發現小兵死傷慘重,措手不及。
蓮突然站起身,公用化妝室裡沒有其他人,他雙手插在褲袋裡,悠閒地帶著笑容走過來。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