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秒時間到,ACTION!”
場景轉換到舞臺。
時間……到了?
就是說對戲開始了?……
噠、噠。
高跟鞋踩在鋼化玻璃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你嗎?”低柔地問句卻顯得並不溫情,川澄走到臺前並沒有看身後的京子,而是望著觀眾席,或是,更遠的地方。
她要飾演的角色是“被背叛的人”,配合上小劇本上的臺詞,難度似乎並不大,小劇本上的A,是在一個酒吧的場景裡偶遇到了許久不見的舊識B的到來。這裡本來她可以順理成章,讓京子直接成為背叛她的角色,但既然京子演的是惡人,那她自然不能讓京子輕鬆如願。
右前方的京子毫無所動,川澄眯了眯眼,走到前臺的轉椅前,隨性地坐了下來。輕盈地伸出手指,彷彿舉起了一支無形的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拿捏著杯子在眼前晃了晃,虛無裡那迷醉的色彩把她炫花了眼,帶著未飲先醉的慵懶,隨後,一口氣一飲而盡,又長吁出一腔惆悵。
“好久不見呢,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
她挑著藍色尾線的眼影為她平添了一抹妖冶的氣息,低低的似醉非醉的目光從眼底掃了開去,彷彿生長的藤蔓,攀爬上京子的腿,繼而身,繼而肩,繼而頸……讓京子動彈不得。
川澄也早就不是那種可以倚仗著年輕資本的年齡,不管怎麼說,多年來藝能界的摸爬滾打,讓她時刻謹記自己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實力派!
然而,京子依然無動於衷。
嘖,這個小女孩之前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還有之前的幾次表現還真讓她覺得可能有點能耐,可是到了現在考驗一個演員臨場應變能力的時候,她卻嚇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了嗎?果然這年頭的新人都只能仰仗著關係,運氣和實力根本不成正比呢。
川澄的譏笑不知不覺中從嘴角洩了出來,然而這一刻也並無不妥,因為她現在要飾演的就是一個被背叛的女人,即使再怎麼憤世嫉俗也理所應當。
可是,在現場又過了十秒的沉默之後,川澄的譏笑開始變得不安。
這傢伙到底搞什麼鬼!就算多緊張,至少也不該一句話不說!哪怕是結巴也該吐露一句讓她好接下詞,這樣和讓她對著一個木頭搭戲有什麼區別?就算她是想看這小女孩出醜,好懲戒下她看不順眼的新人,但是這樣下去,她也會因為無法搭戲而影響角色的發揮!
總不可能她一句不停地絮絮叨叨自說自話吧?
可是,川澄又怎麼知道,現在京子的內心有多掙扎呢?
——該怎麼辦?
為什麼劇本是空白?
為什麼每次到了關鍵時候,她總是要碰上這樣那樣的麻煩呢?
她不過只是想好好地,好好地演戲而已啊!
如果,如果她能像敦賀先生那樣,對任何情況都應對得遊刃有餘就好了。
如果,如果她能像奏江小姐那樣,對各種技巧都發揮得手到擒來就好了。
京子低著頭,忍住不看四周。
因為她知道,有很多很多雙的眼睛,都在看她。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無論是社長對她說的,角色會被定型,還是拿到手的空白劇本,所有的一切,都決定了她此刻根本無所適從。
他們都在看她啊!
她不想抬頭,看到那些可能帶著譏諷笑容的臉孔,雖然她曾經一次又一次毅然而然地勇敢面對,可是這一次,這一次,這一次她代表的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是整個LME……
[我以後會漸漸的提升自己的地位,你這個只是個一般民眾的人,只會越來越無法接觸到我。]
她的臉色越發殘敗。
[如果你想報仇,就進入演藝界吧。]
[不過,我覺得這會是無謂的努力。]
不對!
[學習著演戲,我覺得可以靠自己製造和培養出全新的自己……這叫我很開心。]
……[我想……體驗更多的經歷,多吸收……更加……擴寬『自己的世界』……]
……[不是為了任何人,是為了自己,彷彿能夠讓自己,讓“最上京子”,呈現出來。 ]
……
是的——這才是她想學習演戲的動機……不是嗎?
京子……京子……最上京子……
你還在我心裡,還等著我勾勒出你的模樣,塑造出你的心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