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伊藤凖人看著重新回到鏡頭前的女孩,捧著相機的手微微抽動。
連他都不知道怎麼會讓事情發展成如此,本來打定主意不合格的物件,以他沒耐心的火爆脾氣,究竟是怎樣允許了自己的理智罷工,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鏡頭前?
不可思議,他攢起眉峰。
僅僅只是望著那一刻女孩的眼睛,他就因為那眸光裡毅然而然的堅決而動容。
那個眼神,彷彿面臨的是場戰鬥,而她,正是那個不勝不歸的人。
“空有自信是徒勞。”伊藤凖人評價道,一邊說,一邊又重新調整起相機鏡頭。
他只是想知道,既然她原本也已經要放棄,現在回頭的目的又是什麼?僅僅在一個轉身之間的幾秒鐘,她不可能從醜小鴨變成白天鵝。其實他也明白,之前的她並非不認真,只是,她就是做不到。
那麼,現在就可以做到?內心裡的質疑終究是佔了90%。
同樣的想法,也出現在小澤瞳腦中,只是,她的質疑佔了100%,不發表任何意見,也只是想看她的笑話而已……是的,一定還是個笑話。
“那麼,我們……”
“等等,伊藤先生。”
伊藤凖人揚揚眉,“反悔了?”
“怎麼可能?!只是在開始前,我想詢問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難不成現在要臨時抱佛腳向他請教模特拍攝經驗?他可沒有免費培訓的義務。
“Helena針對的是什麼樣的女性?”
他怔愣了片刻,隨後似乎有些瞭然地舒緩開眉間的皺痕:“針對25-35歲之間的白領女性群體,這個年齡段的女性有的剛擺脫了少女時期的青澀,不再追求於活力可愛的風格,更多在打拼中歷練沉穩的個性,又不得不束縛於職場上的條條框框。但本身的心態還是無法真正從自己少女時期走出來,是在少女和女人這兩個概念之間過渡,渴望自己能擁有少女時期的明媚又希望自己能擁有女人的嫵媚。”此刻的伊藤似乎變得很有耐心,完全沒了之前火爆的脾性,而是詳細地給予京子產品的定位資訊,正如京子曾經所想,伊藤凖人和敦賀蓮最大的共通點,就是工作上的一絲不苟。(鏡:X的,我覺得分明是我的職業病發作。)
“伊藤認真了。”小澤瞳微微抓緊椅子扶手,突然有不好的預感襲來。
不、不要認真,這個女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取代我的,伊藤君。
“那麼……”京子沉下眼睫,帶著思考的語速不急不緩地陳述著:“也即是說,這是一個希望能給人端莊高雅的女人印象,卻又在某些時刻希望能借由Helena體現出自己同時擁有少女的靈動和女人的魅惑的角色……”
“總體的感覺是端莊強勢的女性,但是在不經意的舉動裡要透出不甘而叛逆狡黠的味道,那種想要把自己展現出來的*。”她一味的分析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幾道灼眼的目光都在注視著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那麼,你的問題是否問完了?”
“不,最後一個問題,”京子抿抿唇,澄澈的眸子微眨:“你能否在開始的時候喊ACTION?”
伊藤凖人抽了抽眼角:“什麼?”
“拜託了。”京子彎下腰,有禮地鞠了個躬。
“她又在耍什麼把戲?”小澤瞳不明白了,似乎覺得坐在原位根本不能摸透京子那詭異的思維,不由得站了起來,走到伊藤背後:“喂,你不會事事都依著這個怪人吧,她明明已經出局了,好歹你也是這裡的總監誒……”
“嗤。”她看到伊藤的側臉,一彎笑弧扯了起來,然後那張薄唇緩緩開啟:“就當我瘋了。”隨後他又自言自語似的補充了一句:“我真的瘋了。”
——“ACTION!”
有力短促的英語傳入耳際的那一刻,正好是那女孩真正抬頭的時刻。
她的頭從低垂到仰首,她的眼從閉合到開啟,她的唇從緊抿到上揚,一切的動作顯得那麼流暢而自然,明明是平常的速度,卻又似乎讓人清清楚楚看到了這個變化的過程,彷彿萬物新生的過程,彷彿一朵花,從含苞到怒放,被鏡頭清晰捕捉下來了每一刻,似乎看到的不是一個連續的畫面,而是一格又一格的影像。
只是開始。
她的眸輕輕抬起。
只是開始。
喀嚓。
他的快門隨著本能按下。
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