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日光把觸及的一切都圈上淡淡的光影,彷彿行走在仙境,朦朧而唯美。
她的腳下瀰漫著濃得散不開的霧氣,白雲般把她的腳踝包裹,若有似無的冰涼感透過毛孔傳達四肢百骸,她很清醒,大概。
前方是一個看不清的人影,金色的頭髮沐浴在陽光裡熠熠生輝,高大挺直的背脊,一身白衣白褲的禮服把那個人影略顯不羈的氣質收斂了七分,她記憶裡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正式的模樣。
等等,他是誰?
那個人轉過身來,她努力去辨析,依然只能看到他光潔的下巴和一張一翕的薄唇,再怎麼費勁去打量,他的半張臉還是沉浸在七彩的光暈裡,但是她卻毫不害怕,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個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看到自己伸出手,月牙色的鏤空蕾絲手套搭配上一隻纖細修長的左手,明明是從自己眼睛所見,可是下一刻她卻又捕捉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微笑。
那隻手全然信任地搭在他遞過來的掌心裡,他嘴角微翹,帶點壞男孩的表情,半抿半笑。
……不對,你們到底在幹嘛?
她想大聲吼,可是自己的臉頰上仍舊帶著羞澀的少女春色。
視野很混亂,一會兒囿於在穿著婚紗的軀殼裡,一會兒卻又能近距離看到面前的這對男女眼神交匯。
轉換視角的速度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成了一個個閃影,她覺得大腦快要暈眩。
[京子,我們結婚吧。]
為什麼事到如今要說這句話?為什麼不是恭子!你要的明明是那個亦步亦趨的傻女人!
兩個人影正相對,各自拿著手中的戒指,往對方的無名指套去。
泛著銀耀芒刺的戒指在眼瞳裡放大,彷彿是一個箍,扭曲成詭異的弧度,要咬上她的指尖!
不要!
……
……
……為什麼不要?
內心裡強烈掙扎的她不禁反問自己。
眼前的這一幕,她一定渴望過,不然隱藏在抗拒背後的興奮感是怎麼回事?
既然如此,到底是什麼理由讓她要這樣抗拒?
“原來如此。”
低沉而醇厚的音調鑽入她的耳中,她回過頭,又是一張看不清的臉龐。
——彷彿一筆一刻出的完美弧度,無風自起的飄逸黑髮。
場景飛快的拉後,下一剎,她坐在車裡,他站在車外。
薄抿的嘴唇好似從不曾開啟過,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角度,他轉身的那一霎,她胸腔裡的心臟也驟停了一霎。
四周是一片黑暗,聚光燈在兩個人的頭頂上嗤笑著。
“原來如此。”
他說,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吧,再見。
原來如此。
再見。
雙眼倏地睜開。
京子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深夜落針可聞。
月光透過窗欞投入小房間,淡藍色空間裡,釉白的光線圈出一小塊光明。
……本來,應該去道歉的。
依她的個性,此時此刻早就該揹著狼牙棒登上敦賀宅邸,正跪在大門前哭喊著大人恕罪啊大人,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
對任何虧心事都不該心存僥倖,如今尷尬地在停車場被發現她和不破同車,她不知道要用怎樣的理由才能解釋為什麼她和不破會撞見彼此?如果要坦白一切,不是拆穿前一夜自己撒下的蹩腳謊言?如果再圓一個謊,她實在做不出來,何況,不破也根本不會配合她。
目光望向牆上被染亮的海報,兩張海報裡的人正是她此刻煩惱的根源。
其實她知道,真正沒有登門謝罪的原因。
也許是那個揚長而去的轉身。
蓮背過身去的一剎那,她頭一次孩子氣地想,為什麼一點信任都不給?
又或者,為什麼,你不能停下你離開的腳步,好好的,問問我?
[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吧,再見。]
屬於她的地方……
因為兒時缺少的安全感,曾讓她對於這個概念異常執著,大概正是她對於不破異常執著的緣由吧,以至於過分的執著讓她捨本逐末,一味地窮追不捨,卻忽略了真正重要的——自己。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那個看不清真相的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應該是什麼,而屬於她的地方……
不管是不是LME,是不是敦賀蓮,但,絕不是京都,更不會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