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的性子,兩個人的地位,玄沐羽猜測大概這輩子他是不會有這個機會了。不說其他,就說“皇后”一詞一旦出口,恐怕玄澈就要翻臉了。
玄沐羽想起他們的第一個晚上,他給玄澈餵了一碗甜粥,那個晚上玄澈有些呆呆的,問也不問就把粥給吃了,不過第二天才想起問那粥是什麼,玄沐羽頓時得意起來,說那是“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一起熬成的甜粥。玄澈一聽臉就黑了,顧不得腰痛硬是把玄沐羽給推下了床,氣呼呼地大罵:“你這混蛋,早生貴子(棗、生、桂、子)?你自己吃去吧!”
每每想起玄澈那時候又是氣惱又是後悔的模樣玄沐羽就忍不住得意。
玄沐羽倒也不是一定要把玄澈說得像個女人,只不過這樣的詞說出來玄澈就會瞪他,那模樣看在玄沐羽眼中,與其說是生氣,倒更像某種嬌嗔、調情。玄沐羽愛死了玄澈一分生氣九分無奈的樣子。
玄沐羽想到自己在床笫說的那些欺負人的話,想到玄澈難以自持的可愛反應,他差點兒又要偷笑出聲。
這時,一雙手從後抱上了玄沐羽的腰身。
獨特的暗香若有若無地飄來,玄沐羽感覺到身後人將身體的重量完全交付在了自己背上,便有些驕傲,隨即他聽到玄澈輕輕地說:“沐羽,很遲了,留下吧。”
留下?玄沐羽眨眨眼,他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很令人心動的詞。
玄沐羽回身抱住玄澈,卻說:“不用了,留下來,明天被人看到不好。”當然,玄沐羽對此是無所謂的,不過他知道玄澈會在意。
玄澈安靜地靠了片刻,才低聲道:“反正……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皇宮裡哪有什麼秘密呢?皇帝身邊、太上皇身邊,每個宮、每個殿,站著多少太監宮女影衛暗衛乃至紀錄起居注的舍人,沒有哪個瞎眼耳聾的,只是不敢說而已,心裡卻都如明鏡一般清楚。
“……明天早上我讓森耶一人進來,再吩咐宮人們不準入內,你睡到自然醒再從後面離開就是了,或者讓德鄰讓人將你的步輦抬來,到時你大大方方地出去也沒關係……”
其實這樣做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就算是最豪華的皇宮,房子的隔音效果也差強人意,玄澈知道剛才那樣難耐的纏綿呻吟,恐怕都被外面的值夜宮人聽光了。不過,自欺欺人也並非完全沒用,起碼那些不相干的人就不會知道其中的闇昧,也能免於一死。
“……沐羽,夜這麼深了,你還要來回行走……太辛苦了。”
玄澈的話讓玄沐羽心裡暖暖的卻也酸酸的,暖的是玄澈話中透出的關心,酸的卻是他話裡漏出的那一絲無奈、自棄。
玄沐羽想說自己還是離開的好,但不知怎麼著,居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頭,抱著玄澈上了床,於是他就這麼留下了。
兩人相擁而眠,彷彿又回到了玄澈失眠的那段時間,在寒氣襲衾的冬末夜晚裡,彼此的體溫成了最舒適的暖爐,這一夜比任何一個晚上都要好眠,直到第二天一早森耶在外面低聲叫了許久,還是玄沐羽先醒了,玄澈才被玄沐羽喚醒。
被圈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玄澈一時貪戀這灼熱的體溫,忍不住往男人懷裡蹭了蹭。玄沐羽低笑了一聲,這才讓玄澈驚覺自己竟做出如此親暱稚氣的動作,玄澈也不禁失笑。
愛情果然是會讓人變的。
玄澈起床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讓等候在外人的宮人魚貫而入,他隔著重重帷帳低聲吩咐:“森耶,你進來。”
森耶在玄澈身邊跟了二十年,一下就聽出了這句吩咐與以往的不同。森耶摒退了其他宮人,隻身穿過簾幔來到玄澈身邊。
“陛下。”森耶躬身施禮,靜待玄澈的命令。
玄澈溫言道:“森耶,你幫我把洗漱的東西都拿進來吧,今天只需你一人服侍就行了。”
“是。”
森耶領命退下,轉身時他禁不住偷偷往床上瞄一眼,果然在半透明的紗帳後看到一個朦朧的人影,無需看清床上人的面目,森耶也知道那人是誰——陛下專情,除卻那男人,此時絕不可能再有第二人會出現在龍床上。不過太上皇竟然留宿到現在……
森耶知道自己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過跟在玄澈身邊二十年,膽子也大,皮也油了,他忍不住又抬眼偷瞄,只一眼,森耶便覺得自己的主子似乎愈發豔麗了——森耶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形容是對還是不對,按說陛下這樣宏才大略的人用不上“豔麗”這個形容詞,只是見多了後宮種種的森耶,卻從自家主子的眉梢間隱約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