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突然發現玄澈還在看著自己,他不自然地扯出一個笑容,道:“安王說什麼?”
玄澈將疑惑藏在心裡,說:“安王要撥軍款,說是成國蠢蠢欲動。”
“不給!”玄沐羽回答得異常乾脆。
玄澈苦笑:“父皇……”
玄沐羽還是說:“不給。”
玄澈想了想,目光落在那道奏摺上,幽幽道:“父皇,不如今年之內就處理好這個隱患吧。”
玄沐羽為這個念頭心動,看一眼那沉靜的眉眼,道:“澈兒看著辦就好了。”
“那錢糧要不要給呢……”
玄澈手中的毛筆在硯臺上沾了又沾,卻遲遲不能下筆,沉默了片刻,他嘆出一口氣,終於放下筆,靠在椅背上,揉著額頭,滿臉疲憊。
戰爭,又要開始了……
43、誘反
中國的古人一向有一種奇怪的觀念,就是見不得地方比中央好。若是哪片土地的GDP超過了全國指標,八成會成為出頭鳥被打出去,特別是當這片土地屬於某個同姓王或異姓王的時候,謀反的大帽子就會扣下來。於是中央猜疑地方,不斷試探不斷挑釁不斷打壓,地方本來沒有反意的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反,這便有了一個詞,叫做“誘反”。
當年玄沐羽做太子時殺兄弟殺得極狠——這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於他的名字。
古人的名起得很有講究,其中一條很重要的原則就是以單字為貴。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傅清川”“晏子期”,不過晏子期出身寒門,而傅曙隨是從開國就傳承下來的貴族卻也是個武將,淼朝的世襲武將多半是有胡人血統——包括開國皇帝自己也有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統。所以這兩個類人裡出現“不那麼尊貴”的名字很常見。但是皇家不同。
皇家對名字一事看的很重,一點也不能馬虎,因為他們認為名字裡蘊含了天道,這關係到他們的統治能否長久,就算淼朝的皇室有一點胡人血統——其實這麼多代下來早就稀薄得看不出來了,起名這種事情也是不會亂來的。
可偏偏不知道玄沐羽的父親抽什麼瘋,幾個孩子的名字都起得好好的,偏偏給玄沐羽起了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以至於玄沐羽雖然是眾皇子中最出色的,卻因為名字一事不斷收到諸位兄弟的嘲笑抨擊。玄沐羽心高氣傲哪裡能受得了這樣的嘲諷,而且那時候年少輕狂還不是什麼都能看開的年紀,一旦做穩了太子之位便紅了眼,大開殺戒,將幾個兄弟殺得七零八落。
後來老皇帝看不下去了,找了一個藉口把僅存的皇子玄澍趕出了京城,入巴蜀封安王。玄沐羽一時殺不到就停了手,沒想到這一停手就停了十幾年,安王藉著巴蜀之地民生富足又易守難攻,把自己養成了大淼的一匹狼。如今看來,這成為玄沐羽和他皇帝老爸淼安帝一生最大的敗筆。
要說的話,或許安王最早籌集兵馬的意義僅在於不希望被皇兄一刀切了,但當雪球越滾越大的時候,就誰也無法阻止了。
當朝廷第三次駁回安王請求軍款的摺子,並附帶了一紙要求收回賦稅權的敕令的時候,安王終於暴走了。
從四年前太子上朝,要求撥款一律提請預算以來,安王的日子就變得不太好過。預算寫粗略了,朝廷名正言順地駁回;預算寫詳細了,自己揩油水的機會就少了。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四年來安王的幕僚們從預算制度中摸出了貓膩,油水比之從前也還算豐厚。
可到了今年再次提交預算的時候卻被朝廷駁回了,理由是國庫空虛,要求縮減軍費。於是安王府的幕僚們奮戰數日,再次提出一個壓縮了金額但油水仍在的預算。沒想到朝廷再次駁回,這回理由換成了成國無力起兵,軍費仍然過巨。安王此時已經憤怒,打翻三個茶杯,摔了四個花瓶,撕毀了五卷書畫,痛斥了六個侍衛之後,終於在幕僚的勸諫下慢慢平息,最終決定再次提請預算。這次預算寫的是精煉無比,從最早的三百萬兩一直縮減到現在的一百萬兩,安王看著這份短小精悍的預算都要讚歎自己一聲:真乃聖人也!
沒想到朝廷還是駁回了,這次連理由都不需要,還順帶了一份要求收回百分之五十賦稅權的敕令。
當年玄澍封王巴蜀,除了親王的年俸外,還可獲取巴蜀境內百分之十五的賦稅。巴蜀物產富饒,百分之十五的賦稅不算少,但這些賦稅卻要負擔整個巴蜀境內所有的市政建設和軍隊給養,再加上巴蜀境內名山大澤、鹽鐵金銀銅錫、別都宮室園囿都不以封,如此一來,真正能進入安王口袋裡的銀子便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