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耶愕然:“可是主子您……”
“森耶,我是主子。”玄澈淡淡地說,卻是半點反駁的餘地也沒有。
“是。”
森耶只能無奈地應了,取過帕子退了下去。
玄澈無力地靠在牆上,輕嘆了一口氣,扶著牆緩緩向前走去。
恪兒,我們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116、清醒
玄澈離開東宮不久,玄恪就回來了,他看到玄澈不在,說不出是輕鬆還是失望。
玄恪進到臥房,看到小狐狸蹲坐在茶几上,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盯著他,滿目的怒火。
玄恪心情不好,不快道:“梅花,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你背叛了澈!”
小狐狸憤怒地嘶吼,但聽到玄恪耳朵裡卻是一陣的嗚嗚聲。玄恪一愣,又問了一句:“梅花,你說什麼?不要學狐狸叫,我聽不懂。”
小狐狸冷冷地說:“你當然聽不懂,你再也不會聽懂了!”
依然是幾聲嗚嗚,玄恪這才有些失措,他驚慌地抱起小狐狸,急急問道:“梅花,你怎麼了?為什麼我聽不懂你說話了?”
小狐狸憤怒地嘶喊,即使玄恪聽不懂它發洩他的憤怒:“因為你背叛了他!你背叛了天下最純淨最愛你的人!你不配聽我說話!澈澈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不配!你不配!”
小狐狸像是要擺脫什麼骯髒的東西,奮力從玄恪手上跳走了,跑到門檻上時回頭露出一道鄙夷的眼神,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玄恪一陣錯愕,呆立在原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大門外,突然明白了小狐狸為什麼不理他,又想起那日聽到婉轉呻吟,心頭火起,一拳打在桌子上,怒道:“為什麼?那個賤人有什麼值得你維護的!”
玄澈回到清涼殿,躺了一會兒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將這段時間來的事情想了又想,突然覺得有幾分晚景淒涼的感覺,原來被孩子拋棄的父母是這種感覺,難怪前世在養老院裡看到不少老人明明身子還算健朗,那眼神卻已經灰敗,如果他們的孩子有來探望,便好像是枯木逢了春,一下子綻放出了所有的生命力。玄澈想著想著卻又慘笑:並非是孩子拋棄了自己,而是自己一早就拋棄了孩子。若非自己這些不倫之事,那聰明可愛的孩子又怎麼會變成這樣。說到底,還是自己負了孩子。
今天又去了一口心血,不知這心口裡還有多少血可去,莫不要趕在沐羽前面匆匆去了才好。
玄澈如此想著,說不上是安慰自己還是揶揄自己,總之心情是慢慢沉下來了,腦子裡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漸漸理出個頭緒,又想起玄恪的事,皺起了眉頭。剛才和玄恪那樣吵了一架,倒把正經事忘記了。
玄澈掙扎著想從床上起來,起來是起來了,可手腳無力,好容易走到書桌邊坐下,叫來森耶:“叫太子過來。”
森耶心下一顫,不明白玄澈這是什麼意思。玄澈向來稱呼那孩子做“恪兒”,從未叫過“太子”,不知這時突然改了稱呼是有什麼含義。
森耶應了,叫人去傳。一刻鐘後,玄恪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來了。他給玄澈行了一個標準的拜禮,面無表情地說:“參見父皇。”
“免禮,坐這邊。”玄澈一邊說,一邊自嘲:以前這孩子從沒有這麼規矩。
玄恪在玄澈指著的椅子上坐下,微垂著眉目,很是冷淡。
玄澈看到他這樣子沒有不高興是不可能的,但既然他們的父子關係已經破裂,玄澈便不再奢望什麼親密無間的戲碼。玄澈開門見山地說:“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玄恪身子一震,猛然抬頭看向父親,後者面容嚴肅卻也淡然。玄恪抿抿唇,低頭道:“不應該撒謊,不應該偷跑出宮……”不應該以下犯上。最後這句話玄恪沒說,他不想說。但顯然玄澈並不在意這一點,他點點頭,說:“好。那我再問你,你為什麼要出宮去那種地方?好奇?”玄澈當然不會認為玄恪這半大孩子去青樓是為了解決生理問題。
玄恪不作聲。
那日他出宮去了菊苑,見了兩個小倌,沒多久就無聊地回來。第二日卻突發奇想又去,同樣點了兩個小倌,卻要他們當著自己的交歡。看了一場活春宮,居然唯一的觸動就是這二人比不上父皇和皇爺爺好看。玄恪不甘心,第三日去了月露坊,點了一個龜奴一個妓女,同樣看了一場男女春宮,結果看了一半就沒興致,回到宮裡,沒想到事情敗露和玄澈吵了起來。
現在玄澈突然問起為什麼要去,玄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可能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