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看了看,只問:“這裡面大臣的意見你聽了多少?”
玄恪不敢隱瞞,照實答道:“八成。”
“自己領悟了多少?”
“一半。”
玄澈點點頭,看似和善,說的話卻無比毒辣:“以你現在的能力,有方休明、寧懷善這些人扶著你,好歹不會亡國了。”
言下之意:你還太嫩。
玄恪在袖子裡握緊了拳頭,卻抬頭問:“做到你這樣要多久?”
“我?”玄澈挑挑眉,笑了笑,說,“起碼十年。”
“好,十年!”
玄恪宛如發了什麼誓一般,目光灼灼。玄澈只是笑了笑,淡如清風。
你要奮鬥十年,我卻不知道要能不能再等十年。
玄澈看著玄恪離去的身影,悠悠嘆出一口氣。
玄沐羽從後面環抱住玄澈,輕咬著他的耳朵,問:“幹嗎又嘆氣了?”
玄澈避開玄沐羽的調情,笑笑道:“看小孩子長大覺得自己老了。”
“老?我怎麼覺得你這幾年模樣一點都沒有變?”玄沐羽仔細看著玄澈的臉,果真是一點都沒變,甚至連皺紋都沒有多出一條,玄沐羽搖頭,“上天也太厚愛你了,給了美貌給了才智,連青春都無條件大放送。咳!”玄沐羽說著輕咳了一聲,玄澈有些疑惑,更多的是關切,問道:“怎麼又咳嗽了?好像很久了。”
玄沐羽不在意道:“沒什麼,可能是上次吹風吹一下喉嚨不舒服。”
玄澈皺了皺眉,但見玄沐羽面色紅潤、精氣旺盛,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便說:“那你多注意點,別再吹風了。”
玄沐羽笑道:“好啦,我知道了,我可愛的小妻子。”
“……”
玄澈黑著臉絕然拂袖而去,留下玄沐羽捂著肚子苦笑,他可愛的妻子發火了,竟然用手肘捅他的肚子,嗚,小澈澈,這會影響到你的性福的。
春闈之後,早朝上大位旁邊就多了一張金椅,正如同玄澈當年參政時的情形,太子坐在皇帝左手邊的位子上,只是這次話語權始終掌握在皇帝手中。太子只是冷冷地看著,這讓一些經歷過當年之事的老臣們覺得歷史似乎重演了,若玄恪能成為另一個玄澈,這大淼的國力又要翻上好幾個跟頭了。
下朝後太子隨皇帝進入上書房,只是奏章上並不寫太子的墨批,他只是看,看以前玄澈處理過的,再看現在玄澈處理的。玄澈和大臣們議事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聽,觀察著每一個人的情態。玄澈讓他默默地看,默默地聽,默默地記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哪些人可以信,哪些人不能信,不懂的事後可以問,只是能領悟多少就要看玄恪自己了。
這時候玄恪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厲害:他的目光永遠不會停留在眼前,長遠的利益才是他的追求,然而眼前的好處也不會放過;他的用意永遠不會單純得只有一個,一箭雙鵰或者一石三鳥不過爾耳。他做的決定有時很難理解,但幾年後每個人都會心悅誠服地說:“陛下英明。”
國家在他手裡像是一個機密的機械,按照他所設定的速率飛快地運作著。他似乎有預知的能力,漏洞總在出現之前就被他彌補。玄恪十分懷疑這個男人是否會犯錯。
“錯?當然有。”玄澈意外地聽到玄恪主動與他說朝政之外的話題,雖然這個話題讓他黯然,“我最大的錯就是忽視了西善,代價就是你的浩皇叔。”
“你得到了西善。收穫大於損失。”
玄澈搖頭:“不,我失去了弟弟。就算是天下給我也彌補不了的損失。”
玄恪嘴角勾起一點點諷刺的笑意。他不相信。或許這個男人傷心過,因為那日他吐血了,暈倒了,可是這傷心如同流星一樣稍縱即逝,不過須臾便被人拋在腦後,而這個男人還是過著他榮耀而淫亂的生活。玄恪為浩皇叔不值,為這樣的男人戰死有什麼意義,難道生命換來就是讓他和自己的父親更好的交合嗎?
玄恪不懂內情,不明白玄浩的愛比之玄沐羽有過之而無不及,玄浩並非戰死,只是當無法獲得愛情的時候,他選擇了用死亡永遠留在那個人的心中。
春末的時候,本來以為只是無關緊要的輕微咳嗽竟然讓玄沐羽病倒了。
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夜裡不小心受涼,染了風寒,就病倒了。
清早訊息傳到未央宮,玄澈嚇了一跳,立刻撤了早朝去頤天宮。
玄沐羽靠坐在床上看書,不時地咳嗽兩聲,但看起來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