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條不紊地穿著衣服,選了一件領口磨損最少的衣服。仔細地颳了刮臉。然後,我去了公共圖書館去查詢一份地圖。
夏弗姆伯裡在埃塞克斯海岸,由克萊頓到那兒要走很長的路。
我到火車站後,從列車時刻表上抄錄了一些內容。我問了一位行李員,他對夏弗姆伯裡也不太熟悉。但是,售票處的工作人員幫助我。我費空心思。終於弄清楚了想要知道的一切。
然後,我又走到了撒滿煤屑的街上。至少,我需要有兩鎊錢才行。
我走回公共圖書館,進了報刊閱覽室仔細去思考這個問題。一個新的情況突然打斷我的思路。人們似乎對早晨的新聞而騷動。屋裡現在的氣氛也很反常,人比平常多,說話的人也比平常多。
一剎那,我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我想起來了:“戰爭,與德國人的戰爭。沒錯!”
據說,一場海戰正在北海進行。去他的吧,我又思考起自己的事來。
我想起了帕洛德。我能去和他談談,然後向他借點錢嗎?我掂量著有多大的把握。
然後,我又想賣掉點什麼或典當點什麼。可這也行不通。
我的那件冬天穿的外衣即使是新的也會晤不了什麼錢。我的手錶也不能賣許多先令。把賣兩件東西的錢加到一起也許還差不多。
懷著矛盾的心情,我想起平時媽媽去取租金的小儲藏箱。她總是悄悄地去那兒不讓人發覺,而且,她總是把它鎖在寢室的茶葉箱裡。我知道我幾乎不可能從她那兒主動地得到錢了。而且,儘管我對自己說在愛與死這個問題上,任何瑣碎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但是,只要我一想到那個茶葉箱子,我就無法脫離使人煩惱的疑慮和不安。難道就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嗎?或許先想其它辦法,再向她乞求,可能會得到比我需要的還多幾先令的錢。
生平第一次,我心平氣和地想到了那些生活穩定的人的兒子們,我對自己說:“他們這些人會發現自己不會在當鋪裡瀟灑一回。然而,我一定會設法應付過去的。”
我感到時間飛快,但我內心並未對此激動。穩重就是快捷。帕洛德常這樣說。而我打算把一切都前前後後地盤算好,然後找準遙遠的目標,像射出的子彈一樣直取目標。
在回家吃午飯的路上,我在一家典當行前猶豫了一下。我決定暫先典當我的手錶,我先找到外衣時再說。
我一聲不響地吃著午飯,在思考著自己的計劃。
中午飯是土豆餅,主要是土豆,搭配一些白菜末和鹹肉末。
吃完午飯,我穿上大衣,走出了住所。此時,母親正在後面的洗碗池邊洗碗碟。
像我們家那樣的房子,所謂的洗碗池位於起居室的廚房後面,裡面又黑又潮,散發著噁心的味道。那是一間地下室。屋裡有一個煤窖,那是一個髒兮兮黑乎乎的坑,上面沒有蓋。從裡面擴散到凹凸不平的磚地上許多細碎的煤渣,腳踏上就吱吱地響。我們的洗碗池比起一般家庭的帶要骯髒。那是每頓飯後都要洗涮油膩的地方。空氣中飄浮著冷卻的汽體,瀰漫著煮熟了的大白菜的氣味。凡是放過平底鍋和鐵壺的地方就會留下一塊被煤煙弄髒的印記。下水管道的篩網上留有許多土豆皮,還沾有許多難以形容的令人噁心的雜物。這間屋子的“聖壇”就是那個汙水槽。那是一個石頭砌成的槽,上面牢牢的一層油膩,讓人憎惡去觸它,甚至看一眼都噁心。石槽的上面是個冷水龍頭。龍頭的位置使水下落時,都會濺一身水。這隻龍頭就是我們的水源。在這樣的地方,看到一個矮個子老太太遲緩卻非常溫和忘我地幹活。她穿得髒兮兮,衣服原有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混濁的黑灰色;腳上穿得不太適合的舊靴子;由於經常勞作,手已粗糙變形;頭髮亂蓬蓬……這就是我母親。看到她,你一定覺得很捌扭。冬天,她的手會變得更粗糙,她會不住咳嗽。
在她洗碗時,我走了出去。我要去賣掉我的外衣和手錶,這樣我就可以離開她,遠走高飛了。
在典當我的兩件可抵押的東西時,我又為難了。我有點不想在克萊頓典當我的用具,因為,那兒的當鋪老闆認識我,他領我走到買槍的那家店門前。如果我這樣做了,就會讓一個人對我的事情瞭解過多。我最後還是去了克萊頓。我忘了得到多少錢。我記得要比我買去夏弗姆伯裡的單程票的少許多錢。
為了謹慎,我又回到了公共圖書館檢視一下是否有可能步行十幾英里以縮短行程。我的靴子已壞得很厲害,左腳的靴底將要脫落。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穿皮靴去,只能拖著靴子走,我會發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