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寵溺之類的。
例如說,從學校回來之後,發現自己一直很愛惜的玩偶不見了。去問媽媽的時候,媽媽笑著回答,因為太髒,所以拿去燒掉了。
「這是遺物。」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把東西遞給我。
用玻璃做成的,玩偶的兩個眼睛。
因為太過驚訝,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只是,到底怎麼樣才能產生那種想法?
大人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又是根據什麼去想的?
我試著去想象。
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過,這種情況一再發生,後來就習慣了。
總之,這一切都是儀式,為了讓我們認識到自己不再是個小孩,自己已經成為大人。「妳已經不是小孩了,好歹也算個大人。」為了把這件事告訴我們,所以拿著無數的犧牲品,不由分說地點火,全部燒掉。大人會搶走孩子所珍惜的一切。
妳已經是我們這些殘酷大人的同伴了,他們在我耳邊如此低聲說道。
然後,大家咯咯笑著。
不可能一直都是小孩。
人類在成為醜惡的大人之後,死去。
我有那種確定的預感。
因此,我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不可能一直駕駛飛機。所以,我才會在這場飛行、這場戰鬥當中,賭上全部,賭上我人生至今所有的一切,只有那裡才有一條生路,會這麼想或許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如此,總之,這是小孩。
希望保持現狀。
遊樂場明明已經關門,卻還撒嬌著想繼續在這裡玩。
還不想睡覺,想繼續看繪本。
小孩常常希望事情能持續下去。
然而,那是不能被認同的。
在這個世界的結構裡,世代會不斷交替,開啟的東西會關上,移動的東西會停止,上升的東西不得不落下。這是「不能一直保持原樣」的定律。
或許,因為人類本身就是如此,人類本身在出生之後,總有一天會死亡,因為無法從那種生命的迴圈中逃離,為了面對那一切,而具備了那種智慧。
可是,小孩沒有那種智慧。
對我們來說,那個迴圈不存在。
所以,我們才會希望,同樣的事情,同樣的樂趣,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可以做那種分析。那麼想的話就能接受。
可是,另一方面……我們也害怕這種永遠持續下去的連鎖。
那也是很確實的感覺。
不知為何,許多基爾特連多半自己求死,這是事實。希望從事與死亡直接面對面的工作,這也是事實。我自己也不怕死,不會像普通人那麼害怕。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條件明明都相同,然而,對死亡的渴望程度卻有很大的差異。
想要用自己的意志力來停下那個不斷反覆的迴圈。應該是出自這樣的動機吧。
我很明白這一點。
就算我們是不同種類的人,某處一定潛伏著古老的細胞,那種細胞抗拒著永恆。我這麼想。
一次就好,我想試著確認死亡。
可是,只能做一次。
那是一樣的。
如果只有一次機會的話,獻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不是人之常情嗎?
我這麼想。
我應付著甲斐的談話,然後,也適當地應付著陳列在眼前的料理,浪費著時間。有好幾次想把自己想的事情說出來,不過終究還是作罷。在今天這種場合,對方應該無法立刻理解。無論再怎麼運用語言,絕對沒有辦法傳達出原本的意思。總之,在理解之前,厭惡、懷疑,甚或同情的情緒會交錯產生,那些多餘的感情會影響理解。講到某一段落時,對方會變得無法繼續理解語言的意義。那是一定的,情況總是如此。
最後我們喝了裝在小杯子裡,像金屬一樣苦澀的咖啡。對我來說,那是最美味的一杯咖啡,很像笹倉帶過來的、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裡的咖啡。這麼看來,那家店的價格不但便宜,而且味道也是一流的。
笹倉在幹什麼?
一定還在飛行場的帳棚裡,進行某些作業吧。
為什麼我不能去那裡?
距離竟然這麼遠,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這之後,我應該會洗個澡,在靜謐房間裡,在乾爽潔白的床鋪上睡覺吧。這不是很不可思議嗎?
是什麼要把我從現實當中拉開呢?
我一直跟甲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