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的機會?婚期越是臨近,他心中越添惆悵。雖然自己也明白這種念頭實在要不得,努力摒棄,但卻徒勞無功。
冷謙充當媒人的角色,結婚那天,率領凌沖和烏馬兒請來幫忙的幾位穆斯林,到清真居去迎親。杞人在家中佈置廳堂,並準備飯食。他燒了一輩子豬肉,現在新買了整潔的鍋鏟改做牛羊肉,雖然材料不同,依舊信心十足。
雪妮婭梳洗完畢,穿上紅衣,帶上《古蘭經》,在親友簇擁下上了車。來到凌衝的住處,她便立刻進了洞房,不再出來。凌衝招呼客人們入席,因為緊張,動作難免僵硬,連講話都結結巴巴的。當下當著眾多穆斯林之面,他口稱“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他使者”,並行了大淨之禮,這就算正式加入回教,成為穆斯林了。
親友們入席吃肉、喝茶。婚宴時原是不關大門的,左鄰右舍,即便沒有接到邀請,想參加婚禮的,隨時都可以進來。凌衝正在勸眾人用飯,忽然眼角瞥見門外走進一個青衫文士來。他定睛細看,嚇了一跳,原來這文士不是旁人,卻是龔羅睺!
凌衝心生警惕,迎了上去,抱拳問道:“龔前輩此來何干?”龔羅睺微微一笑:“聽聞退思你成親,特來恭賀。怎的,不歡迎麼?”凌衝問道:“你怎知我成親哩?”龔羅睺微微一笑,卻不回答。
杞人還在廚下,冷謙看了凌衝神色,卻知道來了敵人,急忙走過去,暗中一扯徒弟的衣襟,意思是說:“對方若不動手時,千萬莫輕舉妄動。”把手一張:“這位先生,既是來參加小徒婚禮的,便請入席吃茶。”
龔羅睺抱拳說:“這位想必是冷先生,久仰大名。”冷謙只覺得一股內力向自己襲來,急忙也抱拳一揖,反擊回去。兩人內力相激,心中都是暗贊對方了得。龔羅睺繞過凌衝,撿個空位坐了下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凌衝仍然眼也不眨地盯著對方。冷謙悄悄蹩到門外去,看有沒有警巡埋伏。龔羅睺在席上微微一笑,端起茶碗來走到凌衝面前說:“恭喜,恭喜。來得匆忙,未曾準備禮物,還請恕罪。”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你且放寬心,有某在此,便有警巡來,也足可遮掩。”
凌衝看他滿臉堆笑,似乎並無惡意,不禁心生疑惑。但他本是個聰明人,稍微一想,便即恍然大悟:“此人本是漢人,與韃子又有怨仇,都為恨那丹楓九霞閣,才認賊作父,為虎作倀的。他知我是西吳王的部下,西吳王今已傳檄天下,罵那白蓮、紅巾都是妖孽,又張榜緝拿彭素王,是以他自覺與我是友非敵哩。”
但是想通了這一點,心中只有更為憤懣,對龔羅睺的惡感反而更提升了幾分。剛得到訊息,上個月徐大將軍已經破了平江,擒獲張士誠,江南平定,料西吳大軍不日便要北上伐元。也說不定這龔羅睺要為自己預留退路,因此故意前來示好。別看他相貌堂堂,種種行為,真是卑鄙小人!凌衝本想告訴他史計都的死訊,心中不快,也懶得開口交談,虛應故事地點點頭,轉身就去招呼客人了。
飯菜上齊,凌衝面向烏馬兒教長跪下。教長口唸證婚詞,對凌衝說道:“男女結合乃是真主之命,是為聖行。此女美好賢惠,汝要接納她,善待她,則真主承認此婚姻為合法——你可願娶雪妮婭為妻麼?”
凌衝回答說:“蓋畢爾圖。”就是應允的意思。接著,教長問新娘是否願意嫁與新郎,作為媒人,冷謙代雪妮婭回答說:“達旦。”兩人的婚姻關係便正式確立下來了。親眷們扶出新娘,站到凌衝身邊,眾賓客抓起花生、小棗等喜果向一對新人擲去,祝願他們和諧美滿,白頭到老。凌衝斜眼看那龔羅睺也混在人群中,笑嘻嘻地拋擲喜果,不禁心中更生厭惡。
喜宴自申時開始,一直持續到掌燈,熱熱鬧鬧地,才終於把一對新人送進了洞房,按坐在床邊。凌衝一直低垂著頭,等到賀客們都被冷謙趕出去了,才敢側眼偷瞧新娘。燈下看到雪妮婭嬌麗的容貌,笑靨如花,又滿含羞色,不禁痴了。他此刻只覺自己活在夢中,連屋外賀客的喧鬧聲也渾不入耳,至於王小姐甚麼的,早拋到萬里外爪哇國去了。
大著膽子,輕輕伸出手去,握住雪妮婭的柔荑,突然看到她手腕上戴著那枚曾贈予自己的玉鐲。凌衝從懷裡摸出當年自己從大都珠寶市上買來的銀鐲,又拉過雪妮婭另一隻手來,給她套在手腕上。
雪妮婭兩隻手都被凌衝捉住,羞得面紅過耳,心頭小鹿亂撞。凌衝再也忍耐不住,湊近去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才剛叫聲“妹子”,突然想起昨晚義父和師父對自己說過的話來。
首先是冷謙開口,對杞人說:“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