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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啊。這樣一個轉變過程,由歲月準備則水到渠成,對於年輕人卻是一場病痛。我慚愧,我詛咒尋歡作樂,真希望德·莫爾索夫人要我奉獻生命。我不可能肆意詆譭她的情敵,而她也絕口不提;況且,講阿拉貝爾的壞話,是一種卑鄙的行為,只能使直至靈魂角落都是冰清玉潔的亨利埃特鄙視我。經過五年親密無間的相處,現在我們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出來的話也根本不反映我們的思想,我們相互隱匿各自的絞痛,而從前,痛苦一直做我們的忠實媒介。亨利埃特心中愁苦莫名,卻裝出高興的樣子,這既為了她,也為了我。雖然她口口聲聲自稱是我姐姐,雖然她是女人,可她卻找不出話題,大部分時間只跟我默然相對,氣氛很尷尬。她佯稱只有自己是那位英國夫人的受害者,這更加劇了我內心的痛苦。

“我比您還要痛苦。”我趁著這位姐姐說了一句女性擅長的奚落話,對她這樣說。

“怎麼?”她高傲地答道;女人聽到別人的感覺比她們強烈,就會採取這種高傲的口吻。

“當然全是我的過錯。”

有一段時間,伯爵夫人對我態度冷淡,不理不睬,令我心如刀絞。我決定離去。傍晚,我向聚在平臺上的一家人告別。大家把我送至草場,見我的馬前蹄亂刨,都遠遠躲開了。我拉住韁繩,這時她走過來。

“我們沿著林蔭道單獨走走吧。”她對我說。

我讓她挎上胳膊,一起緩步走出院落,彷彿在體味我們窘困的步伐,就這樣一直走到護著外圍籬一隅的那片小樹林。

“別了,我的朋友,”她停下腳步說道,同時雙臂摟住我的脖子,頭貼在我的胸脯上。“永別了,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天主賦予我觀看未來的可悲本事。您還記得吧?那天您突然回來,樣子是那麼年輕英俊,我感到一陣恐懼,那時我就瞧見您轉過臉去,正像今天您要離開葫蘆鍾堡,去石榴園一樣。是的,昨天夜裡,我再一次向我們的命運瞥了一眼。我的朋友,此刻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了。我對您也說不了幾句話了,因為同您講話的已不是我的整體。我身上有的東西已經死去。看來,您要從我孩子身邊把他們的母親奪走了,那您就替代他們的母親吧!您是辦得到的!雅克和瑪德萊娜都喜歡您,就好像您對他們一直嚴加管教似的。”

“死!”我驚恐地說道,同時看著她,重又見到她眼睛明亮,噴出火焰;這種眼神,要想讓沒有見過心愛的人患這種可怕病症的那些人明白,就只能拿她的眼珠同擦亮的銀球相比。“死!亨利埃特,我命令你活下去。從前,你要求我發過誓,今天,我要求你發個誓:向我起誓,你讓奧裡熱檢查一下身體,完全聽他的吩咐……”

“難道您要對抗上帝的寬仁嗎?”她打斷我的話,絕望地喊道,因為未被我理解而氣惱。

“您愛我還不夠深,不能像那個可惡的夫人一樣,事事都盲目服從我……”

“好吧,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她立刻答道,顯然受嫉妒心理的慫恿,一時越過了她始終保持的距離。

“我留下。”我吻了吻她的眼睛,說道。

這一聲許諾倒嚇了她一跳,她掙脫我的雙臂,靠到一棵樹上。過了片刻,她急匆匆往回走,一路頭也沒有回。我跟在後面,聽見她哭泣和祈禱。到了草坪,我拉起她的手,恭恭敬敬地吻了吻。我的溫順態度出乎她的意料,也確實感動了她。

“終究是屬於你的!”我對她說,“我愛你,就像從前姨母愛你那樣。”

她渾身一抖,猛地緊緊握住我的手。

“看我一眼,”我對她說,“還用原來的目光看我一眼!以身相委的那個女人,”我感到心靈被她投來的一瞥照得通亮,便高聲說道,“她所獻出的生命與心靈,遠不如我這會兒得到的。亨利埃特,你是我最愛的人,是我惟一愛的人。”

“我一定活下去!”她對我說道,“您也改好吧。”

這一眼就抹掉了阿拉貝爾的挖苦話所造成的印象。正如我向您描述的,我受這兩種不可調和的戀情擺佈,輪番感受它們的影響。我同時愛上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兩個女子都同樣花容月貌,一個具備全部美德,一個包藏所有罪惡;我們因為憎恨自身的瑕疵而戕害美德,也出於私心而向罪惡挑戰。我沿著林蔭路走去,不時地回首,只見德·莫爾索夫人靠在一棵樹上,身邊的孩子揮著手帕;我心中墓地一陣自豪,覺得自己主宰了兩個絕色女子的命運,以截然不同的身份成為這兩位超凡女子的光榮,認為自己激起了她們的一片痴情。哪個失去我也要殞命。請相信,我這瞬間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