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都有尊嚴,即便面對死亡。頭可斷,血可流,脊樑不能彎,何況此時討饒也未必有用,還會讓其他人失去生存的勇氣,同時也必然激怒身邊隨時會大顯駭人法力的“幻佛”夢衍西,她可是毫不守戒,也絕不手軟的“怪佛”,屆時只怕血水要溼透這裡的土地;
第三,不動搖。不慌亂不求饒並非坐以待斃,不論面對何種險境,都不能動搖活下去和解決問題的信心,只有這樣,才能冷靜妥當地爭取生機。
玄奘用對方的特殊語言,平靜的對那些信徒們道:“以貧道這樣汙穢醜陋的身驅,竟然可以充當天神難近母的祭品,實在是非常的意外和榮幸,貧道絕對不會捨不得這副軀體。”
突伽天神的信徒們不承想這個東方沙門竟然知曉自己的底細,並且會說自己的教派用語,這幫人一時間啞口相望,連動作也不由得僵停了。
出其不意的交流初見成效,玄奘心下暗喜,他跟著再道:“可是,貧道自東土大唐遠道而來,為的就是參拜佛像,求真經、問*,這個心願尚未達成,你們現在就準備把貧道給殺了。不甘心吶!貧道不甘就此死去,心中的怨念尤甚,恐怕對女神會很不吉利!
唐僧既沒有讓他們放了自己,也沒有站在佛教的立場上大肆批駁他們所信奉的女神,而是心平氣和的站在信徒們的角度替他們“考慮”,彷彿一個長者在與犯了錯的後輩們談話,既避免激怒對方,又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震驚歸震驚,可是有玄奘這樣的“美玉”在手,敵視佛教的這些信徒們又豈會看得上旁邊這些資質平庸的“頑石”。質狀端美的祭品本就可遇不可求,況且他還會教語,這就更加難的了,越是寶貴的東西,用來充當祭品就越有效。
“哈哈哈哈……”信徒首領狂笑,“難近母本就是降魔女神,小沙門,你心中的妖魔怨念豈能得逞。”
“獻祭!”
突伽天神的信徒們全然無視玄奘的“善解人意”,他們歡叫跳躍著開始了祭祀儀式:
信徒首領一邊派人取水,一邊讓人在樹林裡打掃出一塊平整的空地,再用水和泥土建起一座臨時的祭臺。
祭臺建完後,在信徒們的眾目睽睽之下,首領又命令兩名手下拿著刀把玄奘押到祭臺前,用恆河裡的水把玄奘身上洗乾淨,然後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彷彿在等待最神聖時刻的到來。
形勢完全滑向一邊,結局幾無懸念。與此同時,蒙面的“妖精”自己暗暗起誓:“混癟三,你們要是膽敢邪惡地舉起刀子,我就讓你們統統粉身碎骨,決不饒恕,絕不姑息!”
西行以來,玄奘經歷過大大小小數十次儀式,然而這一次,卻是最特別,也最令他難忘,因為他首次成了即將被犧牲的活祭物,而不是在臺下享受仙樂的貴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眼看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同船的其他人因害怕而紛紛開始哭泣,他們實在不願意看到這位人格高尚,事為眾人主心骨的年輕法師就這樣成為異教徒的刀下之鬼。
然而,即將成為祭品的玄奘依舊十分平靜,盼望著峰迴路轉,最大限度地爭取和平解決此事,他沒有露出半點害怕的神情,而是繼續執行自己的計劃——以靜制動。
臨危不懼,巍然不動的沙門反倒讓突伽天神的眾信徒們猶豫起來——沒道理啊!他為什麼沒一點反應,難道不怕死嗎?
嗜血的信徒們從心底裡其實最願意看到這個異域沙門拼命求饒,跪倒在他們身前不斷叩頭唸經,或者痛哭流涕地請求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