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他把辦公時間貼在門上:
蒂爾曼
2:00-4:00週二和週四
其他時間另約
開學之初的交通並不擁擠。學生們還在喝著啤酒,沒有進入讀書的狀態。通常三個星期之後,也就是第一次考試之前,一切會恢復正常。他向後仰著,腳放在辦公桌上,門開著,用一本某個供應經濟學學家寫的讚揚里根經濟學的書墊著。他總是很認真地選擇墊門的東西,並且週期性地輪換它們,這可以理解為他對當時身邊作品的最低評價。開著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他一抬起頭就看到了那雙灰色的眼睛:傑莉·布萊登,穿著緊身牛仔褲,紅色運動衫,白色襯衫的領子露在運動衫外面,非常適合旅行的運動鞋。黑髮盤了起來,戴著一頂短簷的圓羊毛帽。
星期天他並沒有完全欣賞到她修長的雙腿。她穿去參加院長招待會的裙子和靴子遮住了她的下半身,儘管如果他想像一下就會猜出個大概來。她右肩揹著一個綠色的舊書包。
“嗨,邁克爾·蒂爾曼,我正要去吉米的辦公室,看到你的門開著。”
他立刻把腳從桌上放下來,把計算機雜誌扔到背後,說:“你好,傑莉·布萊登,謝謝你順便來看我。進來,坐吧,我這裡可以隨便吸菸。”
“好的,離吉米下課還有幾分鐘。”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說在這段時間她沒什麼更好的事情可做,不過他並不真的認為她就是這個意思。
“傑莉,你看上去就像招生辦公室那些人所說的成熟學生,揹包,所有裝束都很像。”
“我確實是啊。是的,不管怎麼說,我就是一個學生。至於我是否成熟,這個問題可以討論。”
他剛要說,在他看來,她很明顯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不過最終決定還是不說了。“你在上什麼課?”
“關於北美印第安人——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土著美洲人——的文化傳統的一門課,還有一門是考古學的野外方法。我還沒找到工作,如果我整天躺在家裡看肥皂劇,我會死的。這學期你教什麼課?”
“一門大四的課,關於決策的,還有一門給研究生上的,關於定量方法的。都是很熱門的課,你應該選修。”
“我把你當成經濟學家?”
“我還是啊,算是吧。幾年前對應用課題更感興趣了,年齡大了就會這樣。”
“那些課在我看來都有點卑鄙,我打賭都是些掙錢和壓榨消費者的事情。”
邁克爾笑了,“掙錢,可能吧。壓榨消費者,沒有這樣的事。”
“如何把這兩者分開呢?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事情。”
“問得好。不過我不願意思考這個問題。我就像一個造原子彈的老科學家,我只是創造知識,公眾如何選擇跟我的責任無關,當然了,這都是廢話,但是如果我對我正在做的事情有太多反省的話,這樣的想法可以幫助我得到解脫。”
“唔,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你是誠實的。你上課的時候不穿西裝、不打領帶嗎?”
“不,我第一次上課的時候也那樣穿過。該死的粉筆灰弄得衣服上到處都是。而且,這裡的冬天實在太冷了,沒辦法穿得漂亮些。牛仔褲和運動衫就可以了。這也讓院長不高興,不過就像我做的其他讓院長操心的事情一樣,不管我是不是有意煩他的。”邁克爾拿著一支鉛筆輕輕敲打著桌面,衝她一笑:“我曾為院長設計了一套制服,但是他沒有采納。”
《曼舞雪松灣》第一部分(8)
傑莉也笑了,“院長的制服是什麼樣子的?”
“是一件連身衣,再加上我稱為‘管理者的偽裝’的化妝,上面棕色和灰色的斑點可以讓他與檔案櫃以及其他辦公用品混在一起。我對他說:‘亞瑟,你可以潛伏在四周,做各種秘密的事情,檢查我們,確保我們沒有頭戴花環在一樓的大廳跳舞。’”
傑莉笑得臉都有點歪了,“院長對你的主意說了什麼?”
“他什麼也沒說,就在我繼續跟他解釋制服如何可以和我稱之為‘管理者蹲行’的行走方式結合之後,他就搖搖頭走開了。那是一種改良過的鴨子行走方式,可以使他在行走時保持在桌面以下。
瑣碎的聊天,沒什麼重要的內容。從那天起,這樣的聊天就一直在進行著。傑莉每個星期差不多都要來他的辦公室逗留一會兒,她和邁克爾很快從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變得熟絡起來。
在星期天的秋季野餐會上,邁克爾坐在河邊公園裡蹺蹺板的一端,有氣無力地看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