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南門。
昨夜的喧囂熱鬧還未完全褪去,嶄新一日又在這座城池拉開帷幕。
卯時剛過,晨曦初露,長安城內已是人群熙攘,車水馬龍。商販推著車子街頭巷尾地吆喝叫賣,造型各異的機關人扛著沉重貨物,或飛簷走壁,或靈活穿梭於人群,早起的行人或神色匆匆買張餅子揣進袖中,匆匆趕去上工,或愜意坐在街邊小攤,慢條斯理地品嚐朝食。
“包一份櫻桃畢羅。”
少女身著一件寬大樸拙黑袍,揹著把合攏的紙傘,大半張臉隱於兜帽陰影之下。
這副裝扮看著神秘古怪,擱在別處或許打眼,但長安城匯聚來自海都、雲中、玄雍、扶桑等地的商賈豪俠,連那些高鼻深目、金髮碧眼的番人都見多了,少女這形象實在算不上惹眼。
“好嘞,您拿好。”
西域商販說著一口流利雅言,動作熟練包好一份櫻桃畢羅。
剛剛出爐,櫻桃甜香伴隨著騰騰熱氣撲鼻而來,勾得少女涎水分泌,顧不上燙嘴小嚐了一口。櫻桃餡心兒軟糯香甜,在舌尖上蔓延,一下子撫平一連數日的奔波疲累,身心得到慰藉。
叮叮噹——
奚車上掛著的鈴鐺聲愈來愈近。
少女匆匆吃完剩下幾口,其餘重新包好放回行囊,趕至奚車站點等候上車。
上了奚車,挑了個角落座位坐著。
隨著翅膀撲騰聲愈來愈近,餘光瞥見一隻體型嬌小的機關雀飛了進來,穩穩停在少女指尖。
“嗯?”
少女正在閉眼小憩,察覺指尖動靜才睜開眼,見機關雀翅膀下刻著一枚楓葉標識,臉上殘留的倦意瞬時冰雪消融。她手指熟練摸索,取出機關雀腹中信函,緩緩展開,一字一句細讀。
自言自語:“玉環姐太操心了,我這麼大人還能出事?”
說著,唇角卻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弧度。
公孫離在信紙上留下“一切安好”,重新摺好放回機關雀腹中,將其放飛。
隨著奚車在長安城坊市間平穩且迅速地攀爬穿行,她也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剛才回信是報喜不報憂。
這回的攔截任務驚險有難度,時間非常緊迫,對手也狡猾,她不眠不休追趕至雲中長安交界處,幾次險象環生才將這次的任務解決,從目標手中截下重要情報。
長安城鉅富之一的郭茂,明面上好善樂施,造橋修路,造福一方,實則為富不仁,殘殺異己,暗地裡竊取長安城情報與敵對勢力勾結,走私重要機關,似乎還有其他見不得人的生意。
公孫離有預感,這事兒順著查下去,還會牽連出其他大案。
恰逢清明,她順道回了趟老家給父母掃墓祭拜。
這一來一回,比原定計劃還遲了兩天才回長安城,中途也沒來得及報個平安。
難怪連玉環姐這樣清冷的脾性也坐不住,特地寄來機關雀詢問情況。
剛醞釀出些許睡意,奚車驟然停下。
公孫離被驚醒,睡意散了個乾淨,耳邊傳來其他乘客的驚呼以及奚車鈴鐺叮鈴亂響。
“怎麼了?”
難道是奚車故障?
還未有回答,公孫離便看到一夥凶神惡煞的壯漢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橫衝直撞,掀翻擋道的商販攤位,所過之處驚嚇不斷。而他們追趕的目標則是個穿著普通,相貌年輕斯文的青年。
青年應該是個機關師,他身上揹著一包頗有分量的機關行囊,行動卻靈活得像只猴兒。
也是他們誤入奚車行駛軌道,迫使奚車強制停下。
“站住!”
“別跑!”
那一夥壯漢手持利器,殺氣騰騰,對機關師青年窮追不捨。
公孫離看了一會兒,對這一幕並不在意。
要知道長安城內多豪俠,而豪俠又多是放蕩不羈之輩,一言不合與人爭執生矛盾,再常見不過。可就在她準備繼續眯一會兒的時候,人群忽得爆發出一陣高亢驚叫。
她循聲看去,卻見那夥壯漢必經之路上站著個孤零零的小童。
小童也被這架勢嚇到,直挺挺地僵立原地,一動不敢動,臉上寫滿不安和害怕。
“啊——”
那幾個壯漢眼看著要撞上來,稍遠些的路人嚇得閉眼不敢看。
公孫離:“!!!”
想也不想,一手撐著奚車窗沿往外跳,另一手反手抽出負在身後的紙傘。
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