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離似乎聽到自己在內心吶喊悲鳴。
見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發力掙開父母的手,內心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過去。
“他們?他們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阿孃只是不想咱們的阿離受傷!一家子開開心心,樂樂呵呵地在一起……”說著,豆大淚珠從母親眼眶滑落,也滴進公孫離心頭,攔住她的腳步。
“阿孃……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眼前浮現霧色,鼻尖微酸。
母親將她一把抱進懷中,嗚咽著道:“阿離,阿離,阿孃的阿離……”
“可是我……”
母親聲音嗚咽著道:“你一走,阿爹阿孃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所以不要走好不好?”
她的聲音像極了被奪走幼獸的母獸,嗚咽著、聲嘶力竭著苦苦哀求。
公孫離聽著,不知何時也滑下淚來。
“阿孃,我在……”
“我一直在的……”
她抬手緊緊抱住在她懷中啜泣顫抖的母親。
隨著時間推移,遠處的戰鬥動靜逐漸平息下來,靜悄悄的,即沒有遊人喊叫也沒有廝殺聲。
察覺這點,公孫離茫然地立在原地。
往日溫暖明媚的眸子,此時卻如一潭死水般死寂。
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從她心臟剝離,那種會永遠失去什麼的心痛,讓她悲傷無助卻又無法表達宣洩,只能無聲落淚,彷彿這樣就能緩解被大量陌生情緒塞滿,即將爆炸的心臟。
這時,漆黑夜空升起數片細碎的楓葉煙花。
煙花亮起的一瞬,驅散黑暗,照亮整個天幕。
緊跟著又有第二枚、第三枚煙花升起。
待它們消散,黑暗以更加囂張狂妄的姿態捲土重來,似要蠶食一切的兇獸。
【求救煙花!】
剎那間,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哎哎哎——俺這麼厲害的高手要什麼求救煙花?不要不要,太丟人了。】
紅髮拳師衝著自己擺擺手,彷彿她手中拿著的是洪水猛獸,但出任務的時候又厚著臉皮從門後悄悄探出頭,一雙虎眸滴溜亂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眼睛一閉衝她伸手要煙花。
自己噗嗤一笑:【阿虎不是說這很丟人?】
紅髮拳師理不直氣也壯:【你們都帶了,憑什麼俺不能帶?還是不是自己人了?】
關於求救煙花的造型,自己曾猶豫好幾天。
楊玉環橫抱琵琶,撥絃輕奏,終於受不了她的碎碎念,提議道:【不若選擇楓葉吧?】
【楓葉?】
楊玉環道:【你喜歡。】
自己又問:【這不行,這對你們不公平,玉環姐姐就沒有喜歡的?】
楊玉環垂眸思索,半晌才問她:【喜歡,是什麼?】
自己道:【喜歡就是……就是非常想看到某個人或者某個物,能看到就覺得放心了……】
楊玉環思索片刻,目光坦蕩。
【我看到楓葉便會想到阿離,我也想看到阿離,所以——這就是喜歡嗎?】
關於煙花造型,弈星表示自己有意見。
為什麼非得是楓葉,而不能是棋子棋盤?
【那就隨阿星喜歡定製棋子棋盤?】
藍髮少年迎上她帶著笑意的眸子,撇過臉。
他道:【算了,且不說那種煙花多難製作,即便能做出來,用於求救還是不好。】
自己正低頭算著定製棋子煙花要多少預算,聽到這話不由得抬頭詢問。
【為何?】
這個帶著可愛奶膘的藍髮少年輕聲回答她。
【不夠醒目。】
此物非生死關頭不可用,一旦用了,必然是將最後的希望押注在上面。
不夠醒目,無法被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求救煙花還有意義?
說是這麼說,但藍髮少年卻在這之後的某天收到一枚特製棋盤煙花。
“阿虎,玉環姐姐,阿星……”
潮水般湧來的陌生記憶讓她徹底清醒。
是莊周夢蝶?
還是蝶夢莊周?
她現在看到的一切是真是假?
她明明認識他們的!
無數疑問盤旋心頭,直到她發現父母與當年一模一樣,沒有蒼老絲毫。
她便知道,眼前才是假的——
只因為在她的記憶裡面,他們的時間早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