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爾……你當初想警告我的……難道就是這種東西?”
狂鐵輕聲嘀咕著,小心翼翼地順著船殼上的凸起以及手邊能抓到的繩索降到地面。
“可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在海都附近的水底……會有這樣一片古老的……”
狂鐵的嘀咕聲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突然從不遠處響起,傳入他的耳中。
年輕傭兵迅速在附近找到了陰暗的礁石陰影,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石塊和船底之間,他探著頭向外望去,赫然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從大船底部的一處開口中走出來。
在看到那個身影的一瞬間,他的瞳孔幾乎收縮成一個小點。
那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那身華美昂貴的禮服——那個來自海都的執行官,那個下令滅口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人。
他一個人從大船裡走了出來,竟然連半個隨從都沒帶。
這一瞬間,狂鐵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他幾乎無法抑制自己想要衝出去的衝動,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在不斷盤旋:他落單了,他落單了……
然而最後一刻,年輕的傭兵還是死死按下了自己的衝動,並小心翼翼地在海底石塊和廢墟的掩護下伏低身子,一點一點地向前摸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大人物”身邊沒有帶上隨從,但他還得小心附近那艘大船上可能投過來的視線,所以他在儘可能地貼著附近那些不知從什麼年代遺留下來的建築廢墟行動,讓自己的身影完全隱藏在陰影之間。
他已經潛伏到現在,跟蹤到這裡,他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讓這些天的努力功虧一簣。
一路上,狂鐵都覺得自己有好幾次機會出手,能將那個落單的執行官直接幹掉,但他始終沒有動手,而只是小心翼翼地跟著對方。
除了必要的謹慎之外,他也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在這地方幹什麼。
考爾死的不明不白,狂鐵卻不想讓自己的“復仇”也不明不白。小人物也有知曉真相的權力,他只是想知道……這片海域裡到底隱藏了什麼,可以讓來自海都的“大人物”對一群水手痛下殺手。
而且即便沒有這層原因……眼前這片神秘的廢墟遺蹟也對他產生著巨大的吸引。
說到底,他也是個在海都出生長大、在海上漂泊謀生的人,而這片大海所孕育出來的居民們,都無法拒絕未知冒險所帶來的可能性。
他悄悄跟在執行官後面,終於抵達了廢墟深處的一片空地,而這裡幾乎已經到了那層“海水分介面”的邊緣。
那被無形力量排斥開的海水如一道垂直的海面般壯觀地聳立在海床上,涇渭分明地分隔出一道界線,而在那道界線下,竟站著另一道陌生的身影!
甚至,那個身影看上去已經在這裡等了一段時間!
在看到執行官向著那個身穿黑色長袍、臉孔都隱藏在面具後的身影走去時,狂鐵瞬間便減弱了呼吸:自己這一路的謹慎跟蹤是正確的。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交談聲傳來,首先開口的,是那個站在海水分界線前的黑袍人:
“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很長時間了,讓合作伙伴久等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審判家族的人都是這麼缺乏耐心麼?”執行官的聲音隨之響起,“還是說,你們對這場‘合作’並沒有那麼多信心?”
在附近一處坍塌牆壁後面側耳傾聽的狂鐵聽到這裡,突然一愣。
審判家族……他聽說過這個名號。
儘管自己只是一個在碼頭和海船之間奔波的無名小卒,可對於海都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們,狂鐵也不是全無瞭解,他知道如今海都的統治者是“高塔”家族,也知道“審判”家族是曾經的海都主宰,這兩個家族之間或明或暗的矛盾關係連最無知的平民也能明白。
那麼一個理論上效忠於“高塔”的執行官……為什麼要在這無人知曉的海底,偷偷與一個來自審判家族的代表見面?!
狂鐵瞬間嗅到了危險秘密的氣味,而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交談聲繼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