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晨曦落雨,雲國都城一座大紅喜色、氣派輝煌的府邸前跪著一個髮鬢溼亂、衣衫灰汙的落魄女子,女子身形纖弱,看似弱不禁風,卻已在這座府邸前跪了整整三個時辰。
此時府門大開,她抬頭,“襄侯府”三個字金碧輝煌。
天下何人不知,雲國都城襄侯府,雲國第一將軍溫千山的府邸。溫千山十五歲便上陣沙場,立軍功無數,花了三十年從一小小兵將升至將軍,其名震懾蜀國邊關,至此被雲王賜封襄侯。襄助君王,披荊斬棘,一身忠肝,莫不受雲國臣民愛戴。
也可惜,興許是殺伐罪孽太深,溫千山膝下無子,三女與六女也早早夭折。
府內走出一個撐著傘的小侍女:“大小姐,您就走吧,老爺狠了心,不會讓您留下的。”
天邊的雨狠狠打在她的面上、身上,可她偏偏倨傲迎著。
女子依舊跪得筆直,抬頭看著小侍女,面色蒼白而堅定:“替我告訴爹,雨很大,我……很冷。”
許久之後,府中又走出了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此人是襄侯府的楊管家,他撐過傘,小跑到女子身邊溫聲道:“大小姐,您也知道老爺的脾氣有多硬,就不要難為我們了。”
“爹的性子清玉知道。楊叔你心善,清玉別無所求,只有一樁事兒。”女子跪得筆直,側頭看著管家,從腰間拿出一支青玉雕成、周身通翠的毛筆:“替我把這支玉筆交到四妹清許手上,就說,是我欠了她的。”
這個跪在襄侯府前三個時辰巋然不動的女子正是襄侯溫千山的嫡長女溫清玉。
楊管家心中略略一遲疑,女子將青玉塞到他手上:“清玉也知道這時候已經沒有指使楊叔的權利,只是這一次,是拜託,求楊叔成全。”
楊管家接過玉筆,遲疑著又進了襄侯府。
大紅的赤布裹滿了襄侯府的每道可以經過的門,尤其是後廂房主院的白露閣更是被裝飾得豔麗非常。
襄侯府主廳,溫千山穩穩坐著,閉著眼睛表情蕩然無波。
廳外夏雨綿綿,明明是晨曦,天色卻陰鬱得可怕,夏天的雨若是下了,便會下得綿綿不絕。
眼看大早的天色愈來愈暗,明顯有大雨要傾盆的跡象,溫千山身旁坐著的正妻何綽君便立馬坐不住。
何氏就著座位便踉蹌跪地:“老爺,清玉從小嬌生慣養身子薄,都淋了三個時辰的雨了,哪裡還能再跪在外面,老爺,妾身求您,就讓她回府吧。”
“主母,清玉這次可是差點害了整個溫家,若是淋三個時辰的雨就算完了,那這府裡還有什麼法度家規呢?”說這話的是府裡最最受寵的三夫人邵音。
“老爺,若真要將清玉趕出家門,妾身願意代替清玉。”何氏嗚咽著,伏在地下。
溫千山拍了拍身側的香案:“胡鬧!清玉胡鬧了一場,難不成你也要胡鬧一次?”
三夫人邵氏面帶得意的譏笑看著何氏,卻還是佯作規勸道:“主母何不體諒體諒老爺呢,老爺也是十分難為。”
侍女將溫清玉的話如實稟報,溫千山掃了掃長袖揮退了侍女,無奈嘆了一聲:“此事若是不了了之,府中怕是非議頗深。”
邵氏聽出溫千山口中似有鬆動之意:“何止非議,開此先例,府裡的那些夫人小姐們只怕都會難以管教了。”
“老爺?”正妻何氏叩首,只希望溫千山可以鬆一鬆口。
邵氏連忙又潑了一盆冷水:“主母您是不當家,不知三妹我當家難。”說罷倚著溫千山身邊嬌媚道,“老爺,府裡的人那麼多,妾身實在也是為難得很呢。”
“妾身倒覺得,此時若將清玉趕出家門,只怕會給溫家帶來災禍。”廳外長廊裡傳來一聲溫柔婉約的聲音。
廳中眾人抬頭,看著二夫人古琴緩緩入廳。
古氏悠悠分析道:“清玉離家、銜兒待嫁之事只有府中眾人知曉,此時若將清玉趕出家門,不就是告訴了天下人,溫府長女逃了婚,老爺為此欺君罔上。三日前嫁去蜀國為妃的人根本不是雲國溫家的大小姐。這事傳至君上耳中,降罪溫家不過幾日之事。”
古氏言簡意賅,不過幾句話的梳理,三夫人邵氏便不敢反對,只碎碎念道:“難不成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有這樣的好事兒?”
古氏聲音若空谷蘭音:“這是自然,還要照以往伺候,不能讓外人看出任何端倪。”
溫千山亦是分析此間利弊,古氏的話入情入理,稍作沉吟,便道:“你們去把二小姐迎回府,好生照看。”
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