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時辰過了,溫清淺便又被乳孃帶回袁氏院子裡了。何氏也乏了,身子不爽利的人總是要多休息著將養。溫清玉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玲瓏正在給溫清玉的房間薰香。
“小姐可算回來了。”玲瓏連忙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溫清玉疑道:“怎麼?”
玲瓏從袖中拿出了一頁信封,黃底的。玲瓏壓低了聲音:“是楊管家送來的,說是上次那位來府裡的公子讓他轉交的。”
上次那位公子?
果真是顧子引。
上次顧子引來襄侯府,還是楊管家託人來報的。看著玲瓏手中這封信,溫清玉心中一動。他是太子府的人,而溫家也已離開京城,本該沒有牽扯了。
他這次來五里城的目的是什麼?
遲疑接過信封。
封中白色宣紙溢著素淡的墨香,只見一片雪白之上,是行雲流水般的幾個字“天色有變”。
溫清玉眉頭一蹙。
天?要變了,似乎很多事情都解得通了。
以為可以過安生日子,卻原來,還是脫不開。
第45章 美人入懷
大和二十年秋,雲王伏褚薨,與其寵妃王氏逝世相隔六日。遵其遺旨,由太子伏引七日後於太廟呈璽授、衛衣冠,正式成為雲國新主。
溫宅的後院,除卻溫清淺的笑聲,旁的時候也實在是安靜得很。
這素簡的小院前後住了甚至沒有半個月,照如今這情勢發展下去,只消伏引順利即位,怕是又要遷回京城了。
一直覺著現在這樣的狀態是最好了,可以在五里城這樣一個角落客觀聽著京城裡傳出的訊息。
高高飛揚在天際的風箏,尾後拖著的長長的白色鳶尾在空中清爽的風中飄飛。風箏線的一頭系在了仿若已是飛入雲中的風箏身上,另一頭,纖細白皙的手指操縱著風箏的另一頭。
伏褚薨逝,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看著天際自在飛翔的風箏,她一直在等這個最好的時機。
“小姐。”玲瓏的聲音在身後起。
眼見風箏在風的帶動下飛得肆意,溫清玉挑起手中的線,拿起身旁小竹桌上的剪刀輕輕一剪。
風箏脫了線,便是天高任其飛,沒有牽絆了。
溫清玉回頭,指了指小竹桌上剩下的一隻風箏,是蜜蜂狀的。民間的工藝與京城造出來的自是低廉了些,但手工真是不差的:“把這隻風箏給淺兒送過去,她那風箏都被她玩得髒兮兮的。”
“是,小姐。”玲瓏將竹桌上的風箏拿起,有些好奇,“小姐讓安子買了許多風箏回來,為何又要將風箏剪斷呢?”
“給城裡城外多些茶餘飯後的談資。”溫清玉輕道,繼而看著玲瓏手上最後一個風箏:“這些風箏都是在城裡買的吧?”
玲瓏見溫清玉扯開問題,答道:“小姐囑咐過了,安子機靈著呢,是在城外的觀音廟那邊買的,那邊每天來去的人多,不惹眼,分次多找了幾個小販。”
“這便好。”再一抬頭,天邊的風箏終是飛得尋不見蹤跡了。
然而此時的蜀國宮中,男子一身黑色蟒服,身姿頎長,狹長的雙目幽深如暗譚,唇角勾出的笑意冷冽不入眼。君王殿下的伏地而跪之人一身素白,手上恭恭敬敬捧著悼文。
“孰天不假年,猝爾薨逝……”念著來人手捧悼文的最後幾句,楚桓狹目微眯,眸色陰鬱莫名。
雲國遣使來伏地而跪之人不是旁人,便是趙奚。不錯,便是那位安寧長公主的夫婿趙奚:“先王身子忽然大落,宮中太醫皆是措手不及。”
“不是因為提防我蜀國?”楚桓薄唇輕啟,眉眼一低看不出情緒。
趙奚面上一驚:“不……不是,蜀君多慮,實則是因妗妃娘娘純良柔嘉卻紅顏薄命,先王念娘娘至深,這才倒下了。”
趙奚是個渾人,左右不過是個紈絝。說著宮裡交代的話,聽著倒不似全然不可信。
“哦?”楚桓微微挑眉,狹長的雙目予人一種無形的緊迫感,“倒是孤多想了?”
趙奚不敢言語,只伏地捧著悼文。
趙奚這一趟也便是走著鄰國的儀式,一國之君薨逝,鄰國按理是要派使者前往悼慰,兩國雖然暗鬥,明裡兩國卻結了秦晉,蜀君楚桓的溫妃是雲國女子,於情於理雲國都要盡這份理。至於蜀國是否領受,便又作旁的說法了。
楚桓黑袍廣袖輕揮,微冠的發張揚邪肆。從几案後起身,仿若閒庭信步般輕踱到趙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