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驚人的元氣在流動,並隨著他們劇烈波動的心境而震盪起來。
這數名宗師終於明白丁寧停留在此處首先是在等待什麼。
就連長孫淺雪也是直到此時才真正反應過來,在這天空響起的宏大聲音裡,她也有些震驚的看著身旁的東胡老僧,問丁寧,“他不是在療傷,是在破境?”
“破境就是最好的療傷手段。”
丁寧看著她說道:“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活命才終於出現了幾分機會。”
八境對於七境宗師而言本身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無法推測的未知領域,長孫淺雪相信就算是丁寧,先前也只是一種猜測,也是直到此時才可以肯定,因為先前和元武皇帝的戰鬥,這名已經觸及到八境邊緣的老僧終於真正的把握到了破境的契機。
在戰鬥裡,在生死危急之時破境並非沒有先例,然而在整個修行界的歷史裡,在戰鬥裡七境踏入八境,這是真正沒有任何的先例。
東胡老僧已經出現踏入八境的徵兆,這方天地間已經出現了七境難以理解的氣機變化。
天下或許會出現第二名踏入八境的修行者,而且這名八境修行者便是守護著丁寧的侍者。
然而此時無論是丁寧還是長孫淺雪,卻都沒有一絲溫暖和輕鬆的表情。
因為誰也無法預料他破境到底需要多久的時間,而且那等待著的數名宗師,不會容許他破境。
天空裡響起的純粹由天地元氣搬動而造成的如山般穿行的宏大聲音瞬間變成各種各樣銳利的切割破空聲,接著變為暴戾的殺意。
在扶蘇的生命和是否坐等造就一名大秦帝國的八境敵人之間,這數名宗師同時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丁寧和長孫淺雪深深的對視了一眼,然後抬頭看著天空。
他們知道,這或許也是他們最後的時光。
長孫淺雪揮手,斬出了一道清冷的劍光。
這道清冷的劍光中所蘊含的劍意,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寂寞的庭院裡那一池始終不動的涼水,或者冬去春來,池邊始終平靜的花謝花開的臘梅,卻始終沒有人走到這株臘梅前駐足。
這種劍意是等待。
一個人的孤守和等待。
在長陵的很多年裡,長孫淺雪並不知曉丁寧的真正身份,她懷著最深沉的愛意,同樣也懷著最深沉的恨。
她在等待著復仇的機會,同樣也埋葬了自己,等待著一個永遠都不會歸來的人。
這是她十幾年的時間所化的劍意,是她在長陵這些年裡參悟出的最強一劍。
在這樣的時刻,她毫不猶豫的便斬出了這一劍。
數聲不可置信的驚呼聲和一聲駭然的厲嘯聲同時響起。
這道清冷的劍光很輕易的切開了一道如巨大神舟般的劍幕屏障,直接將一名宗師攔腰斬斷。
但與此同時,兩道如天罰般的劍意也同時落了下來。
一道如同燦爛的晚霞,落向東胡老僧。
一道如同朦朧的霧氣,朝著長孫淺雪落下。
丁寧的喉間盪漾起陣陣的血腥氣,他的面上浮現一層苦意。
他的右手微動,無數絲劍絲帶著從他體內瘋狂噴湧出的真元,如一篷煙花在他的手上綻放出來。
紛舞的劍絲如飄舞的琴絃往外延伸,空氣裡盛開細密的潔白花朵。
這些花朵穿透了霧氣,直接就破壞了這一劍的元氣規則。
無數嗤嗤嗤漏氣的聲音響起,這暴戾的一劍,在接近長孫淺雪的時候竟已沒有剩下多少威能。
丁寧的唇間開始淌血,他身上的傷口沒有鮮血流出,血肉的撕裂卻又深了數分。
他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朦朧起來,意識有些模糊。
他已經接近了極限,在這兩道分襲東胡僧和長孫淺雪的劍光之中,他選擇了擋住襲向長孫淺雪的一劍。
這並非是因為親疏的關係,而是在於,他知道長孫淺雪也根本無法阻擋這一劍,而在破境中的老僧,卻有一絲希望可以擋住這樣的一擊。
東胡老僧的身外空氣陡然層層摺疊起來,好像一塊晶瑩的水晶就將崩裂。
這顯然是在感知的世界裡,這名老僧也已經覺察殺意的降臨,已經開始做出反應。
然而這種反應近乎本能,東胡老僧似乎也根本來不及從那種即將破境的關頭迅速的脫離開來,然後阻擋這一劍。
丁寧的心瞬間落到了谷底。
在十餘丈方圓之內,連老僧自己都來不及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