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飛火噗噗的消失,冰刺表面濺起片片的冰片,漸漸縮小,在那名修行者身前數尺處最終消失。
長孫淺雪眼眸深處似乎有猩紅的火燼燃起,但她的面容沒有絲毫改變,再往前進一步。
十餘名風雪之中組成陣勢的修行者身體劇震,同時往後連退十餘步,那名被她劍尖直指的修行者身上出現了數道紅線,多了數道傷口。
莫螢自然很清楚那十餘名修行者所組成陣勢的威力,事實上這十餘名來自不同宗門的修行者一直追隨在身邊,衍化這個大陣已經十餘年,原因就是為了防止巴山劍場的強者的刺殺。
所以他自然也明白長孫淺雪這樣一劍所代表的境界,在許多年的蟄伏之後,這名公孫家的大小姐敢修這柄天下無人敢修的兇劍,沒有被這柄劍的凶煞所吞噬,卻是成功的站到了當世最強的數人的行列裡。
然而他的目光卻也很快的再次離開長孫淺雪的身影,而是看著那名身穿玄衫的年輕修行者,道:“我知道你不想多殺人。”
他的這句話並非軍令,但這卻是長孫淺雪和丁寧進入軍營之後,作為主帥的第一次發聲,所以整個軍營驀然一靜。
“既然不想多殺人,便總是可以談一談。”
他的目光穿過被狂風捲起的無數碎屑和雜物,冷靜的落在丁寧身上,接著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就應該是九死蠶的傳人,來便是向我討昔日巴山劍場的舊賬。”
整個軍營停頓下來。
所有的軍士,包括那十餘名隨時有可能被長孫淺雪殺死的修行者在這一剎那全部停頓下來。
這一剎那流淌於這片軍營裡的時間都似乎徹底凍結,皆因為“九死蠶”三字。
在長陵,乃至整個大秦王朝,再沒有什麼比這三個字更有魔力,更動人心魄。
“好。”
丁寧很簡單的說了一個字。
長孫淺雪停止了前進的腳步,這軍營裡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丁寧的身上,很多人的身體都不由得戰慄起來,包括那十餘名組成陣勢的修行者。
“誰動,誰死。”
莫螢看了一眼雖然停下腳步,但依舊握著九幽冥王劍的長孫淺雪,說道。
所有他的部將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這不只是命令,同樣是提醒,整個軍營,除了他和結成陣勢的那些修行者,其餘人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長孫淺雪的一劍。
“我欠巴山劍場的。”
莫螢看著軍營之中唯一在動的人,走向他正前方的丁寧,直接說出了這樣一句,然後面色漸漸漠然,接著說道:“我原先只是軍中一名藥劑師,在前線和修行者接觸得多了,學習了一些修行的手段。後來偶然在押運藥物的途中遭遇了嫣師,她覺得我天賦不錯,傳了我劍道,這份再造之恩,我自然是欠她,欠巴山劍場的。”
說到此處,他抬起頭看著丁寧的雙目,確認丁寧在仔細的聽著自己的每一句話語,然後接著說道:“只是徒弟未必要和師父做一樣的選擇。即便我昔日返回巴山劍場,也於事無補,嫣師依舊會戰死,巴山劍場依舊會滅。更何況我不認為嫣師那麼做正確。”
“我是修行者,得技於巴山劍場,但我首先是一名軍人,在我看來,昔日聖上登基已成定局,巴山劍場之變已經無益於大秦王朝。”
莫螢看著仔細聽著卻沒有什麼反應的丁寧,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的天空,道:“我所做的和昔日巴山劍場所要做的是一樣的,我不想平白的死去,我想要看到大秦王朝不斷朝著更加強盛的地方走去,所以我這些年,也不回長陵爭奪權勢,只在邊軍為將。”
“難道巴山劍場和你師尊所做的一切都絕對正確麼?”
莫螢最後重重地說道:“難道不遵從你巴山劍場想法的巴山傳人,就一定要去死麼?”
他的這些話很有力量。
事實上現在很多長陵修行地,包括軍中的一些將領依舊同情於當年的巴山劍場,尊崇王驚夢,尤其覺得當年元武和鄭袖之變是可恥的背叛。
但這些感情原本就基於理,基於義。
巴山劍場的復仇,自然也要基於理,基於義。
沒有人能夠強大到殺死天下所有人,不能得到天下人的認同,任何復仇都不可能成功。
莫螢的這些話語,其實比那十餘名修行者組成的陣勢還要有力量。
“你說的有道理。不遵從巴山劍場想法的巴山傳人,不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