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用於折射星光的天井已經因為缺少材料而無法再建,她經常駐足的靈泉池也已經徹底枯竭,只是引來了尋常的泉水,種了些異色荷花,再無仙氣繚繞的感覺。
月光垂直的從新修的書房頂部灑落,經過一些寶石的增強,皎潔而明亮的灑落在她的書桌,灑落在她所看的信箋上,照耀得她的手指潔白得如同世間最好的白瓷一般。
這封信箋上匯聚著很多從秦楚邊境的戰場上最快傳遞而來的軍情,比兵馬司的最快軍情傳遞要快上數個時辰,這種膠東郡的秘密網路傳遞而來的東西,幾乎都是至關重要的事件,然而最終其餘的字跡都在她眼中自然被忽略淡去,長時間留存在她眼睛裡的只有兩件訊息。
一件是追擊楚軍的前線,魏無咎部蒼南軍違抗了軍令,不再追擊,接著負責追擊的其餘軍隊也有十之七八都停下了腳步。
這幾乎是大秦軍隊集體的違反她的意志。
這樣即便從楚都由水路星夜兼程趕往南泉諸鎮一些要塞的來自幽浮艦隊上的秦軍能夠按照她的計劃趕到,也已經絕對不可能徹底擊破南泉諸鎮,不可能阻止那些楚軍的突圍。
數十萬楚軍,將會得到徹底喘息的機會,從而進入膠東郡。
第二件事情,是押送商家小姐的修行者們被擊潰,商家小姐被救走。
除了元武之外,沒有人可以確定商家小姐的位置。
導致這件事情發生的原因,便來源於丁寧和元武之間的交易。
……
皇后鄭袖慢慢的抬起頭來。
月光如幕照落在她的身前。
手中的信箋也如枯葉般碎裂,往前激飛出去。
“他許諾了你什麼,給了你什麼,竟然讓你不惜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自己什麼都沒有抓住的白瓷般手指,越來越冷漠的慢慢說話:“一切都只是交易麼?”
第四十章 屍物
在長陵皇宮的另外一端,胡亥在噩夢中醒來。
他身下的褥子全部被他的冷汗浸透,在他的噩夢裡,他的身體肌膚和血肉都融化在了床榻上,夢境裡的感受和此時黏糊糊的感覺很類似。
讓他驚喜的不只是那種難言的恐懼,還有極其細微的聲音和冷意,那聲音便是屋簷上的蒿草折斷時的聲音,冷意來自於穿梭在黑夜裡的星光之間。
這是他自幼便熟悉的味道。
不知為何,他自幼便覺得母后鄭袖不喜歡自己。對於扶蘇的偏愛並沒有流露在表面,然而無論是目光甚至是很多轉身時留下的背影,都讓他覺得內裡有這種冷意。
他根本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令自己恐懼的冷意存在,即便自己和扶蘇相比,修行天賦要略差一些,但也不都是她的兒子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
今夜這種冷意分外的清晰,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之後都在粘溼的床榻上不敢動彈,這些細微的聲音如毒蛇般絲絲作響,又讓他不由得想起那陰暗不見天日的地底,申玄那個怪物用一根根中空的細針刺入他的肌膚,鮮血從細針中絲絲噴出的聲音就是如此。
這種細微的聲音在絕對靜寂的環境裡特別清晰,鮮血化為紅色的霧氣彌繞在他的周圍,聲音持續的時間很長,但是身體裡喪失的鮮血卻實際並不太多,只會讓人有些虛弱和無助到極點,當然還有不斷累積的極度恐懼。
胡亥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
他的身體在粘溼的被褥上面不斷的抽動,甚至跳動。
堅固的床榻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的皇宮裡變成令人心悸的雜音。
有驚慌的腳步聲和叫聲響起,一名醫師很快的掠到了他的身邊,數種解除身體抽搐和鎮定神魂方面的藥液很快被這名同樣是強大修行者的醫師用真元渡入胡亥的體內,接著這名醫師極為熟練和迅速的取出了數根金針,刺入胡亥一些氣血湧動的竅位之中。
這種御醫擁有高超的手段,然而讓他面色難看的是,他這些手段齊出,卻和此前數次一樣,根本不能解除胡亥的這種症狀。胡亥的抽搐就像是真實的噩夢一樣無法擺脫。
以至於在接下來的數息時間裡,他不得不用雙手拍打著胡亥的肺腑,用自己的真元來維繫胡亥五臟的功能,以免胡亥在不斷的劇烈抽搐中無法呼吸,甚至五臟出現嚴重的問題。
這種抽搐撞擊著床板發出的心悸聲音持續了很久,醫師身上的衣衫都徹底的溼透。
當情況徹底穩定之後,這名醫師走出了胡亥的寢宮,在皎潔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