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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武十三年,冬至雪落之前,燕齊聯軍開始撤軍。
燕齊各自擁兵百萬,加上屬國和各地門閥聯軍,一共超過三百萬之眾,發動的伐秦之戰,竟然只是短短不到兩月便收場。
這在史冊上也是從未有過。
和開始進入秦境一路攻城掠地時一樣,燕齊聯軍退得也很急。
齊軍退得急是因為必須要跟上燕軍撤退的速度,否則沿途秦軍追擊,恐怕獨力難支,不知會折損多少軍士。
燕軍退得急,是幽浮艦隊擊破了血燕軍和代國聯軍,攻入燕境,連襲大燕王朝三座重城,甚至直逼大燕王朝都城。
燕帝已經被迫隨軍撤離都城,朝著邊境代國方向撤退。
縱覽這一戰的過程,所有人都赫然發現,即便是大秦王朝軍隊的悍勇贏得了一定的時間,但決定勝負的關鍵,竟然只是因為徐福手中的那一座龐大劍陣、鄭袖關中工坊裡運出的兵馬俑大軍、以及元武皇帝本身的傷勢復原,以及控制黃真衛的手段。
無論是徐福的童男童女劍陣,還是鄭袖的兵馬俑大軍,以及黃真衛的不死之身,這些都是匪夷所思,甚至在所有燕齊人的潛意識裡,是不合常理的東西。
然而那些楚人也是如是想。
大楚王朝的四分五裂,也只是因為幽浮艦隊的突襲。
而昔日曾經一統天下,強橫到極點的大幽王朝,那名無敵一時的幽帝起身,也只是一名甚至連修行者都不算的軍中新兵。
他的橫空出世,也只是因為僥倖斬殺了一條因為進階蛻皮而虛弱到了極點的幽冥黑蛇,並從中得到了一顆獨特的幽晶。
而昔日統軍幫助大秦王朝連滅韓趙魏三朝的巴山劍場天下劍首王驚夢呢?
他卻是機緣巧合得到了幽帝的許多傳承。
一切皆有偶然,然而很多人的選擇,卻又將許多事情變得必然,變成命運。
燕在秦之北。
當秦境寒意深沉,積水化冰,即將雪落之時,燕境已經四處飄雪,大部分疆域已經覆蓋在白雪之中。
連破燕境三座重城,席捲了大量資源的幽浮艦隊又消失在某處水域,而數支原本在趙地北端的秦軍,卻是已然進入燕境,順勢佔了多處要塞。
戰況越是對燕、齊不利,燕齊就越是想明白了丁寧一開始的態度。
只是當丁寧從中術郡帶走張儀之後,便無人知道他的蹤跡。
膠東郡只是一味的沉默。
燕境內漁陽郡曾是昔日薊國的都城,薊只是一彈丸小國,燕吞薊之後,也只是大量汲取漁陽郡內的出產,卻並未花多少心力在漁陽郡建城,所以此時的漁陽郡,甚至和當年屬薊時相比都不如,唯有一些農舍村莊。
當大雪落下,漁陽郡千山披雪,數條大河都漸漸冰封,更顯荒涼。
然而沒有人知道,丁寧此時卻就單獨一人在漁陽郡白河之上,雲湖的一葉扁舟之中。
他坐在船艙之中,持著一根魚竿。
他在千山倒映的寒湖中獨釣。
同時也在等待著一名即將到來的故人和敵人。
湖水很寒,魚便深潛於湖底,且呆滯不動。
然而苦等卻終有回報,當他的魚竿終於輕顫,終於有呆滯的大魚在張口之間恰巧吞到魚鉤時,他揮杆引線,一尾異常肥美的白鱗大魚脫水而出,撞擊著空中飄落的雪花,落在他船頭。
咚的一聲輕響間,卻似引起千山回應。
丁寧微微抬首,他感知到了那一絲異樣的氣息,知道自己苦等的那人也已經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時宜
雪花很輕很柔,然而堆積一厚,卻是顯現出截然不同的味道,山林間樹枝折斷的聲音絡繹不絕。
不只是枯枝,那些平日伸展越開,分枝越多的樹幹反而承受更多的重量,往往在微風吹動搖擺間,便難以承受而驟然折斷,露出新鮮至極的斷口。
葉新荷頭戴舊黃竹笠,腳穿草鞋,行走在山間雪道上。
山道上積雪已厚,踏上便沒過腳踝,即便是山中獵戶也已經閉門不出,山中一片寂寒,萬物俱靜。
山谷裡有一座以乾柴為籬牆的小院,在雪中也顯得搖搖欲墜,然而屋簷上樹皮煙囪裡卻是有煙氣,內裡有火光,卻給人溫暖之感。
葉新荷如遠道而來訪友,卻不期而遇大雪的旅人一樣,不緊不慢的來到這座小院前,推開簡陋的柴院門,走進小院。
在風雪中顯得有些脆弱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