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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俞理輕喚簡音歌,目光幽邃深沉,“你可知我這顆心去哪兒了?”
簡音歌無法回答。
她與俞理四目相對,像要陷進那雙專注凝望她的眼眸裡。
俞理的眼睛像是沉寂的,但又藏了許多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簡音歌的手掌蓋住俞理胸口,那是一個人渾身血液的集散中心,除大腦外最關鍵的位置。
俞理就這樣將自己要害展現在簡音歌眼前。
她問簡音歌:“什麼是孤獨?”
因為鮮少置身於喧鬧,鮮少被熱烈包裹,她眼中所見的風景向來是晦暗的,所以她拿不準,孤獨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真誠地向簡音歌尋求一個答案。
或許曾經她在學生時代也體會過更鮮亮明麗的色彩,但那時的場景隨時間褪去顏色,留在她記憶中的輪廓越來越模糊。
如果簡音歌不在,她一個人坐在葡萄藤架下,品嚐到的茶香與果實美味無人分享,那叫孤獨嗎?
她似乎也沒有太強烈的,想要與人分享交流的慾望。
有一點簡音歌猜得沒有錯,倘使這個任務的合作物件不是簡音歌,換了任何一個人與她簽訂那份合約,她也能接受。
她可以為任務扮演一個合格的伴侶,這是她的職業素養。
可終究是有所不同的。
換一個合作物件,任務便只是任務,她不會在這份特殊的關係上花太多心思,更不會樂在其中。
但也僅限於此。
她的情緒向來寡淡,沒有那麼強烈的渴望。
學生時代和簡音歌相處那幾個月,是她過往二十幾年人生中,情緒起伏最激烈的一段時光。
可她蓬勃激烈的心跳隨著簡音歌的離開沉入深海,三年後的此刻,她就站在簡音歌面前,但那種激動的,不顧一切的情緒與熱情卻沒有跟隨簡音歌的出現一同回來。
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或許她生來無情。
簡音歌不是曾經璀璨奪目的樣子,而她自己也不再是三年前俞理。
她們都變了。
刻印在身上的變化無法抹去,自然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地相處。
簡音歌五指微曲,掌心下感受著俞理胸腔中不疾不徐的冷靜心跳,不可名狀的悲愴將她包圍,可她乾澀的雙眼卻沒像先前那樣洇出眼淚。
俞理向她表露了某一種誠實的心情,這種情緒比果斷冷漠的拒絕更令人傷心。
她實實在在對俞理造成了傷害。
哪怕俞理不與她計較。
絕望的鈍痛感一陣接一陣。
簡音歌收回手,沒有回答俞理的疑問,但內心的脆弱無所遁形。
“俞理。”她抿緊唇,“你抱我一下好嗎?”
重逢以來,簡音歌頭一次向俞理提出這樣的請求。
似有一縷陽光穿過葡萄藤架上密密匝匝的枝葉,投射到俞理幽邃的眼睛裡,令她黑亮的瞳孔泛起淺淺的光暈。
她不拒絕簡音歌任何請求,這次也一樣。
俞理朝前再邁進一小步,張開雙臂環過簡音歌的肩膀,手掌輕撫簡音歌的後腦勺,讓簡音歌的臉頰靠在她的心口上。
剛才在掌心下感受不明顯的心跳,這一刻轉換成清晰的躍動聲,傳進簡音歌的耳朵。
觸感柔軟溫暖,有淺淺呼吸拂過她的髮梢,是記憶中熟悉溫柔的味道。
簡音歌情不自禁抬起胳膊,摟住俞理細瘦的腰肢。
她將臉埋在俞理懷中,眼角一點溼潤被悄無聲息地抹去,在短暫的錯覺中感受三年前被她親手遺失的美夢。
如果這個夢不醒就好了。
倘若時間永遠停止在這一刻,沒有任務合約,沒有不堪重負的債務,也沒有殘酷的現實與紛擾,是否能將這擁抱無止盡地延伸下去?
顯然是不能的。
簡音歌調整好心情,從俞理懷中抬頭,望著俞理的眼睛,良久,她說:“謝謝你。”
謝謝你還和從前一樣溫柔,對我處處遷就。
即便內心困惑,卻依然願意扮演合格的伴侶,為她編織一場美夢。
俞理鬆開她,語氣平和:“夫人不用跟我道謝。”
簡音歌深吸一口氣。
是她對俞理有所誤解。
這個人向來不屑於撒謊,又何必對她虛情假意?